他知道来人是黎舒有血缘关系的兄长，他想不通人类兄弟间怎么会这么和谐，兄弟双方都是关心对方的，有一股淡淡的温情在两人间流动。

这种感情是路西不能理解的，他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感情，除了一些稀薄的和父母相处的记忆，他漫长的生命都是独自度过的，从弱小时期到现在再无敌手，也就是那么些时间而已。当发现所有困难都被征服，想要的猎物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无聊。

不错，就是无聊，他漫游海底，方围五百里内不敢有任何生物靠近，深海里暗藏着无数危机，在他未完全成长起来之前，他需要时刻警醒并和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做斗争，但当他完全成长起来之后，这些都不是问题了。

他以为他剩下的人生都会如此度过的时候，他被人类捞上了岸，带着一身伤被带到基地，在基地的生活和在深海一样无聊，除了人类拥有的智慧。

他的伤慢慢好了，他本该可以直接离开的，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他留了下来，再然后，他等到了他的黎舒。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仿佛在黑白世界里注入了五彩的颜料，他的世界有了绚丽色彩。

亲昵蹭了蹭怀里人的脸，路西的声音又轻又缓：“大哥回来了。”

他记得，人类社会里的伴侣都是跟随对象唤长辈名字的，黎舒唤这个人大哥，路西也跟着这么叫了。

黎舒扭头，正好与黎家大哥复杂的目光对上。

“大哥。”

他从路西怀里退了出来，路西本来是在给他按摩，按着按着两人就腻到一起去了，黎舒在路西的动作下昏昏欲睡，没注意到黎邧的到来。

他昨晚大半宿没睡，压根没睡好，现在急需补觉，身体疲惫到极致，偏偏精神是亢奋的，窝在沙发上享受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补偿。

虽然补偿过程中时不时会被对方亲一口，挨挨蹭蹭更是常事，一双能缓解他肌肉酸软的手成功让黎舒臣服。

身体舒服了，有些事黎舒就不那么计较了。他能感受到路西在讨好他，恰好，他对此很受用。

给黎舒按摩的时候路西是小心控制着力道的，主要是要担心不能用力太大，人类太娇贵了，亚索特意嘱咐过他，一定要控制好手上的力道，不然极有可能给人类造成二次伤害。

昨晚他也是很小心的，开始的时候特别注意，只是后来，咳，后来没能控制住自己，好在没见血。

眼看着伴侣要从自己怀里离开，路西心中涌出一股不舍，明知道只是分开一点点而已，他却不想放手，想让这个人永远永远只能待在他怀里，哪儿也不去。

这样强大的占有欲不是突然冒出来的，他是慢慢堆叠而成，在主人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茁壮生长，蔓延了整个心房，连着这个人一起，在他心底扎根，再无法拔除。

黎舒被扣住了手腕，他回头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一只手。这只手肤色很白，五指修长有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抓住他手腕。

“这位是？”黎邧已经走到跟前，他将手里提的袋子放到茶几上吧，“你让我准备的东西给你准备好了。”

他本来还好奇黎舒怎么会要这个码的衣服，即使经常不和弟弟见面，他还是知道弟弟穿衣服的尺码的，小弟的尺码比他买的小了两个码。现在见到这个和小弟举止亲密的男人，他想，不用问他也知道答案了。

只是这个人是谁？

黎邧总感觉这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这种感觉很强烈，绝对不是他的错觉。他的这个小弟从小就对人际交往不感兴趣，他不喜欢那种你来我往的商业交往，可以说，他的这个弟弟在人际交往方面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走到前面，黎邧才发现这个和小弟亲密的男人就裹了件浴袍，但不难看出这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五官俊美，身材比例好，他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确定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偏偏这人的外貌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脸上表情绷着，没显露出什么来，只能从眼中荡起的一点小波浪看出些端倪。

黎舒坐正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才对自家大哥解释：“大哥，这是路西。”

“你说他是路西？！”黎邧惊呼，他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的平静表情，“可路西不是……”

可路西不是人鱼吗？这个问题他没问完，因为他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眸子，不需要过多解释，这便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他们可以变成人类？”黎邧没心思去故意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他失态一点也不会被旁人看了去。

“可以，但是需要一点条件。”黎舒将自己整理出的推论说了一遍。

“这可真是……”黎邧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看着自己神态萎靡的弟弟，恍然大悟，“那你们是在一起了？”

上次他离开的时候路西还是人鱼，要生活在海水中，如果路西之前可以变成人类，就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将人从基地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