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坤看着她两眼发直看着白面馒头的那小馋样,忍不住笑出声:“福宝,要吃这个吗?”
福宝顿时醒过来:“定坤哥哥,你哪来这个啊?”
在平溪生产大队也是种麦子的,但是麦子收成不太好,产量少,又要上缴公粮,就显得特别稀罕。
就算交了公粮后有剩余,给各家各户分点,家里一般也不舍得吃麦子磨成的面。
他们农村有一句俗话,叫做够不够三百六,就是一个人一年三百六的口粮,这三百六显然是不够吃的,那就把其中麦子拿出去换粮票现钱,或者干脆换成高粱米,这样能吃得更长久。
是以福宝长到六岁多眼看要上小学了,还没见过白面馒头长啥样。
她努力地克制下馋嘴的感觉,努力地让自己的口水不往下流,不过还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定坤哥哥……你吃吧,就着这个咸鸡蛋吃白面馒头,一定很好吃!”
面对一脸馋相没吃过好东西的福宝,萧定坤怎么会舍得自己吃下这个白面馒头和咸鸡蛋?
他从白面馒头上掰下一半,然后递给了福宝。
“我今天有事过去公社里,看到人家卖这个,特意卖给你吃的,你没吃过,正好尝尝。”
他当然不会说,这个白面馒头是他从黑市买的,没有粮票,所以价格就特别高。
平溪生产大队太穷,没粮票给他们知青,他父母姐姐倒是有粮票,但那都是当地的粮票,在平溪这里是不能用的。
“我,我不吃!”福宝用她稚嫩的小奶音坚定地说:“定坤哥哥,这个咸鸡蛋给你的,你就着白面馒头——”
这话还没说完,萧定坤就把白面馒头喂到了她嘴里。
福宝怔了下,之后尝试着嚼了嚼。
原来白面馒头是这样的味道啊,真香,真好吃,一点不剌嗓子,又软又有弹性,嚼一嚼还有丝丝的甜味。
萧定坤又把鸡蛋皮剥开,让她就着鸡蛋吃。
福宝犹豫了下,还是吃了一小口,吃了后,她羞赧地小声说:“这是给定坤哥哥吃的啊……”
嘴上还坚持要给定坤哥哥吃,但是她已经忍不住想吃了……
萧定坤当然看出她的小心思,她又馋又懂事,两个心思在她小脑袋里天人交战,可真不容易。
他无奈地道:“福宝和定坤哥哥一起吃,好不好?”
福宝想了想,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她馋,她忍不住,她就是想吃。
还不如两个人一起吃!
于是她绽唇笑了:“咱俩一起吃!”
白面馒头就着流淌着金黄色鸡蛋油的咸鸡蛋,这是人间至上的美味了吧?
雪白富有韧性的白馒头蘸上鸡蛋油的时候,白馒头闪着金黄色的油光,吃在口里又香又甜又有嚼劲。
福宝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比起白面馒头蘸鸡蛋油,棒子面蘸鸡蛋油差远了。
吃完后,福宝满足地来到了院子里台阶上,这时候知青们都在午睡了,院子里很安静,只有谁屋里发出轻微的读书声。
福宝望着那湛蓝辽阔的天,明媚艳白的云,还有远近叠翠的树,以及点缀在其中娇艳的桃花。
福宝觉得这一刻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了。
她托着下巴说:“我想起我以前在尼姑庵的时候。”
庵子里的小尼姑慧如会抱着她出来晒太阳,会摘下来桃花戴在她小小的朝天辫上,那个时候就是这样的天,这样的云。
萧定坤:“尼姑庵?”
他是记得,她是在还没满周岁的时候就被从尼姑庵里抱出来,送到了聂老三家养着。
福宝听了这话,愣了。
她咬唇,小声说:“我就是突然想,我小时候住的尼姑庵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天,这样的云,是不是我也吃过白面馒头?”
萧定坤看着她那羞愧的小样子,挑眉,想想晌午后也没事:“福宝,我带你上山去找你曾经住过的尼姑庵,好不好?”
福宝眼中顿时迸射出惊喜,不过之后便黯下来了我:“我……我也不太记得路了,就记得在山顶,而且我听说已经被砸了。”
尼姑庵被砸了,她曾经住过的那个可能已经没有了,里面的尼姑们也都还俗,分散着嫁人了。
就她记忆中,她小时候慧如姐姐和慧心姐姐还曾经来看过她,给她带来好吃的。不过那些好吃的在慧如和慧心走了后就被聂老三收起来了,她也没吃到过,之后慧如姐姐和慧心姐姐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为了生活奔波,各自有着自己的烦恼,陷入了俗世的劳累中,就再也没腾出功夫来看她。
在她的感觉里,一想起来尼姑庵,仿佛应该还是那个小小的庵子,七八个小尼姑,一个稳重严肃的庵主,大家有条不紊地念经拜佛,招待前来烧香的信徒,挑水洗衣服做饭。
甚至在尼姑庵墙角处,还有一棵老枣树枝叶繁茂,开了一树的小白枣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有时候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