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翻个白眼,离开大帐。走到大帐外面时,路过的士兵见他们俩一路出来停下行礼,还不等他示意就见顾知安示意他下去吃饭。
“还要在这儿待上几个月,现在觉得新鲜,等过一阵就觉得难耐了,除了每天听号角声和士兵口号声,别的都听不见,而且在这地方,怕是风沙一来还得吃一嘴的土。”
“比京城那地方要好许多,那里让人踹不过气来。”
伸了个懒腰,“一大早的就和你在这里弄了半天,腰酸背疼,对了,待会儿你要去附近查探吗?”
“恩,你和我一起,袁惠胜虽然如今不能担大任,但和杨守义守住这里也不是问题。”顾知安看向远处隐隐在云中的祁连山,山尖那一片已经被雪色覆盖,再过一阵,这一片怕都要被雪盖住了。
刚从伙头营拿了早饭回来的三十六见两人站在一起,笑着走过来,“小王爷,林公子,这是刚拿来的早饭,我看大家都忙着吃,本来是有人要过来给你们送的,我想着我来拿好了。”
顾知安挑眉,背着手,往伙头营那边看了一眼。
伸手拿了一个馒头往嘴里塞,“我和林昭出去查探附近地形,待会儿杨守义他们找我,你就说照实说。”
“那林公子这个给你。”
林昭把剩下的馒头拿在手里,“好了,你去帐里休息,留意附近动向,有可疑之人不要打草惊蛇先暗中观察,如今军中事务不能出差错,一旦出了差错怕是会连累整个大秦。”
三十六点头,他虽然未曾跟随顾知安征战,以往都是赫连和淳风两人跟随顾知安。嘿,等这回他回去,也能和那些弟兄们吹吹,他是怎么上阵杀敌的。
两人走出营地往一处高处走去,那里距离营地不过两里地,在那里能看到方圆十里的情形,对于勘查和日后作战大有用处。
“那傻小子在想什么,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三十六不过十七,你让他来也太早了一点,赫连来不是挺好?再不济还有淳风,何必让他一个小孩跟着来。”
林昭回头看了一眼,见三十六还在那儿,不由摇头失笑,“你何必要急于让他历练,虽然是个好机会,但他毕竟年轻经验少,你这是揠苗助长。”
“你怎么净想着别人,也不想想我,我和你年幼认识,怎么不见你担心担心我,每回离开洛阳都是好几日,你倒好,成了洛阳城有名,提亲的媒婆都踏破门槛的洛阳公子。”
这都是陈年老醋了,顾知安这心眼多小,竟然连这个也翻出来说。
林昭一脸‘无药可救’的表情,“行了,你有什么应对之策?看你这个样子必定是有了应对的办法吧。”
“当然是要出其不意,我来了,尉迟迥肯定也收到消息,他那边消息只会比我们快,谁让当初忘了安插一个内应在他军中,但也不晚,
山头风大,西北的天本来就变得快,到了这高处更是比寻常地方要凉得多,此处气候阴冷,也就日头高挂的时候能觉得炎热。
爬上山头的两人呼吸比平时要快些,林昭站在树下看着远处的大营,远比之前在京城出发时要震撼。
数十万大军驻扎在此,可一想到接下来的战事会死伤无数,林昭的表亲变得严肃,看着顾知安,“你第一回看着这么多人死的时候是什么反应?那时你也不过十三四岁,这个年纪,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都还在互相争着一样好玩意。”
顾知安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随后笑起来,“有什么,那个时候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拼死也要保住这条命,有再多的执念也看开了,只想要活着回洛阳。”
死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也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那会儿我从一堆尸体里爬出来,是真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身上都看不到一处干净全是血,当时的元帅是——说来也是缘分,就是神威将军长子韩奕。”当时韩奕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子承父业,有一身好本事,年纪轻轻就成了一军统帅。
韩奕在死人堆里找到他的时候,见他还活着,只是一身血傻愣愣的站在那儿,差点吓死,下马把人一把捞起来带回军营里。
幸好顾知安也是心大,回去后洗了个澡睡一觉醒来该吃吃该喝喝,还和以前一样,只是那回后韩奕就带着他在身边,几乎没有让他再经历过那样的事。
“韩将军如今驻守京城,早年征战四海如今能留在京城中和妻儿父母团聚也是一种福分。”
“本想离开前去拜访他的,可一想他每回见到我的时候都生气,说我是个浑小子,见着我就烦,让我少去见他。”顾知安笑起来,难得有一种这个年纪少年的模样,“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为结党营私所累,他能帮我却不能容我和韩家走得近。”
朝中最忌讳结党营私,历朝历代的君王也最忌党派,嬴烙虽然是个少年,但终究是大秦的王,顾知安再如何,也不能犯了这样的大忌。
更不能连累了用一门忠烈换来如今太平的韩家。
林昭低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