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咔嚓一声,陆清宁回头,却见花跳跳莽撞的冲了进来,将那扇门硬生生掰下来握在手里。
她神色惊讶,陆清宁侧脸正要出声,花跳跳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大喘气后,道,“大概是真的嫌弃你貌丑难看,他要遴选后妃了!”
陆清宁猛地站了起来,当即否认,“绝无可能!”
“他要年不过十七的未出阁少女进宫赴宴,满朝文武忙着给自家姑娘量体裁衣,你怕是没戏了!”
花跳跳不知为何,说到最后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她两个眼睛大大的,鼓着脸颊把门咣当扔到地上,笑道,“正好,正好,团子陪他,你陪我。
师父说了,入夏后便去长白山周游,长白山无聊极了,我去过几回,跟在他后头找野山参,珍稀药材,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哎呀,这么一想,可真是太欢喜了,终于有人陪我说话了!”
每年都去一次长白山,苍术话少,与花跳跳相处,能终日不言语。
花跳跳本就是个话匣子,长白山对她而言,简直就是炼狱。
“哎哎哎,你干什么!”花跳跳小跑到柜子前,见她翻箱倒柜开始收拾行李,不由得伸开双臂一挡,“不准去找他!”
陆清宁蹙眉,咽了咽唾沫,“我有一窖的金银珠宝,都给你!”
“我不稀罕,不要!”
花跳跳两手一抱,冷呵呵的晃着脚,就是不让开。
“那你告诉苍术,今岁不必去长白山,地窖里藏着五株八两重的野山参,整个北魏找不出第六颗,都送你。”
当时周衍之为了哄她,费尽通天之力,遍寻大魏,才寻得这五株人参,她没舍得送去质库,此时应与金银珠宝待在一处。
花跳跳果然听话的收了手,笑嘻嘻的眯眼,“那我跟你一起去凑热闹。”
“凑什么热闹?”陆清宁将行礼简单打了个结,往身上一背,莫名问。
“抢亲啊!”
礼部做事很是妥帖,各个少女的名帖按照年龄品行以及家境分类放好后,依次呈于御前,又有画师提前作画,可谓为接下来的遴选省却不少力气。
辰辰爬过去,胡乱打开一个画轴,口水啪嗒滴到一幅画上,他乐的咯咯的笑,手一用力,撕拉一声,画卷裂成两瓣。
周衍之抬头看了眼,又将书案上的那几卷扔下去,“接着玩。”
辰辰迅速爬行过去,扶着桌腿站立起来,一手一个画轴,扯得满屋子乱跑。
曾宾吸了口气,看了眼曾文,那人小心翼翼劝道,“皇上,若不然给小殿下换个玩意,这画轴都是您未曾打开观赏的。”
周衍之瞥他一眼,冷声道,“多嘴。”
曾文打了个冷战,当即将眼神返还到曾宾身上,得,圣上心,海底针。
今日这出,若是戏演砸了,可如何收场。
这问题在多年后,由一个小孩子以笑话一样的形式四处张扬。
他年纪不大,却是风姿清秀,贵气天成,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叫人总想掐一把。
他总是跟在一个叫乔乔的身上,嬉皮笑脸的喊着,“好姐姐,等等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当初父皇,可不就是这般追我母后的吗,春日宴,母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以主位身份亮相,多少少女心都碎了。
哎,好姐姐,你可正眼瞧瞧我吧,别等日后我跟别人一起玩了,你再懊恼”
花园中的莺莺燕燕,浓淡相宜。
素雅的少女手里握着团扇,满怀期许的等待圣上的传唤,或有穿着艳丽的女子招摇的扑蝶嬉戏,试图在那人踏入花园的一刹,便能一眼相中自己。
他来了。
身姿卓越,面如冠玉,两道剑眉斜飞入鬓,桃花眼微微一挑,却是将目光投到花园的芍药丛前。
他顿住,声音带了些许冷然颤抖。
“阿宁,你若再不出来,我便牵旁人的手了。”
众人惊,齐齐将目光投到芍药花前。
身穿鹅黄锦衣的女子,将遮了半张脸的团扇移开,起身,似烈日朝阳,于人群间走来。
犹如一层柔光渡在周身,她嫣然一笑,声音温软轻淡,“那你牵呀”
就在这时,肉团子忽然从嘴里拔出手指,两只眼睛睁的滚圆,在宫女未曾回过神的一刹,挣脱开来,冲着鹅黄色女子雀跃的奔了过去。
她弯腰,伸手,笑开的唇带了春日的喜悦颜色,眉眼弯弯,似要将众人的好奇溶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