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头昏脑涨,她踉跄着扶住佛龛下的桌案。
站定后,下意识的看了眼窗牖。
她记得,开了半扇。
可现在,全都密闭着,纹风不透。
她用帕子沾了水,掩住口鼻,运足劲走过去,用力推了把,推不动,窗牖似乎被什么顶住,她心里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走到门边,拉了一下,没动静。
她不敢呼吸,只能浅浅的就着帕子上的水,否则会引起剧烈的咳嗽。
她知道不能乱,兴许是上回那个人,院子里的小厮呢?为什么没有声音?
顾妆妆好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起那把尖刀,她走到内间,爬上床,从枕下掏出刀子,又尽量稳着脚步跑到门口。
刀子锋利,她从门缝递出去,上下滑了滑,有铁链,她抽回刀子,惆怅的看了眼,恐怕不能削铁如泥。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油腥气传来,门口,窗牖晕进湿哒哒黏腻的液体,脚步声慢慢朝着她所站立的方向靠近,顾妆妆嗓子进了香气,她知道,不是焚纸的味道。
有人趁她烧纸的时候,吹了迷烟。
她的脑袋越来越沉,手中的帕子仿佛也沾染了香灰气,她看着佛龛,又望了眼床下的暗格,一咬唇,挥刀朝自己手腕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血珠蹦出,血流簌簌的沿着皙白的手腕落下,终于换得片刻清明。
“你到底是谁?”
她晃了晃门,外面那人举着火折子,冷笑了两声。
“你猜不到吗?”她笑的肆意,又带着嚼穿龈血的憎恶,“那夜你运气好,没死,今日,没人能来救你”
她刻意压着嗓音说话,让声线变得低沉难辨。
顾妆妆猛地跌在地上,她胡乱抓起刀子,又划了一道,血液从身体流逝的感觉,让她迷迷糊糊的清醒着,却只能抵得了一瞬。
不过片刻,头脑便像罩在朦胧的光晕里,她捶了捶脑袋,听到外面那人得意的笑着,她好像猜出她是谁了。
顾妆妆将脑袋往门上一撞,外面那人嗤了声,“别徒劳了,安生等死就行。”
“冯兰”顾妆妆半合着眼睛,刚说完,外面那人就像被惹恼一般,将火折子往油里一扔,火苗舔卷着油星,一眨眼便燃成熊熊火焰,将门口及窗牖连成一片。
顾妆妆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火堆上烧,她扶着门站起来,凭着本能摸进房间。
水盆被她撞翻,她将被衾拽下床,放在地上沾了水,裹在身外。
“顾妆妆,没想到自己会被烧的面目全非吧?哈哈,我也没想到,可是我一想想你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一会儿会变得漆黑如炭,我心里就什么怨气也没了。”
冯兰恢复了原本的声音,她穿着一件粉色百花穿蝶的锦袄,头上簪着金累丝珠钗,耳朵上是红翡翠耳珰,打扮的异常华贵,华贵中却也有些俗气。
不似她年龄一样的老成,尤其是面上的傅粉,涂得厚重密实,看不到原本的肤色。
顾妆妆紧了紧被子,肺腑内不断有烟雾呛入。
她只求大火赶紧引来人,在烧死之前,她不吭声,保存着仅有的空气去呼吸。
冯兰还在喋喋不休,“是我,是我更喜欢他,我瞒着我爹跑到益州,便是来找他的”她似乎癫狂了,双手扒着门缝往里看。
顾妆妆不敢搭理,又往里靠了靠,眼看火舌吞噬着屏风外的椅子,她的脑袋瞌睡了下,顾妆妆心知不妙,慢慢挪到书架旁,将脑袋靠着木架,撞了一下,嗡嗡的疼痛。
“可我运气不好,被坏人骗进了青楼”她又哭了,呜呜咽咽的,与笑声交杂在一起,“沈姐姐说的对,都是你的错。
没有你,大哥哥兴许便会娶了她,没有你,三哥哥会喜欢我的,真的会”
她蹲到地上,脸颊抹了烟灰,泪珠将白腻的粉冲出一条水痕。
“千人骑,万人睡我一想到那段日子,我就恶心,我就恨你不过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想着报复你,我撑不下去。
后来好了,一个比我爹年纪还大的老头给我赎了身,你瞧,这日子过的多好。”
她抖了抖衣裳,又将脸埋进膝盖,咬牙切齿的啐道,“我就想让你死!你必须死!”
顾妆妆愈发觉得,在劫难逃。
手腕上的血渐渐凝成珠子,她浑身软绵绵的,手脚提不起气力,意识也无法聚拢,腮颊热乎乎的,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火里的冰块,要被烧化了。
地面忽然隆隆震动起来,犹如万马奔腾,兵器嗦嗦,鼓角齐鸣。
天震地骇间,人潮涌动着破门而入。
院中窸窸窣窣的响动戛然而止,接着便听到冯兰尖锐的一声惨叫,铁链被兵器砸击砍断,门被推开的同时,烈火倏地膨胀成猛虎一般,叫嚣着吞噬了顾妆妆身上的被衾。
她几乎昏迷了,脑袋缩在里面,又像是回到幼时母亲的怀里,有满园的芍药香气,也有母亲慈祥的面庞,她冲自己招招手,恬淡的声音悠远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