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林在都护府情形如何?”
“安西四个军镇皆在他手下,驻兵守护,城中百姓慢慢归化,只是”曾文皱了皱眉,又道,“只是安西离北魏尚有几日行程,皇上此举,虽明面上钳制大皇子,却也在同等程度上,削弱了主子的势力。
如今公子回魏,主子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曾文嘴里的主子,是周衍之的外祖父,袁鸿光。
袁鸿光是老臣,正是因为他的关系,韩相对周衍之才另眼相看,虽未直接拒绝大皇子的示好,却暗中帮衬周衍之不少。
“从简在柱州,赵子林在安西”周衍之笑了笑,略显疲惫的面上挂着淡淡的嘲讽,“等待我的,是封赏还是陷阱?”
魏帝不过五十出头,正是精神矍铄的年纪,他心思深沉,从来都将权力制衡的游刃有余。
当初为了巩固太子之位,低三下四向周衍之的母亲袁氏示好,以此获得袁鸿光的支持。再后来,魏帝顺利登基,便开始收拢权力,对袁鸿光明升暗降,卸了他的兵权,赋予闲职将养。
可谓得鱼忘筌,过河拆桥。
袁皇后崩逝的时候,周衍之年纪尚小。后来,魏帝专宠贵妃,顺势提拔贵妃娘家一系,虽不足以与袁鸿光一派抗衡,却也形成了不小的阵营。
为了顺利回魏,他们筹划良多,分多条线路启程,几人所走的,也只是微不起眼的一条,临近边关,危险也随之逼近。
“周衍之!”
顾妆妆猛地惊醒,立时如惊弓之鸟一般,从床上忽的坐了起来。
周遭阴沉沉的,如同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一般,风也跟着刮了起来,吹得芦苇左摇右摆,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在耳边呜咽,她擦了擦额头,方觉出浑身湿透。
走了有多少日,顾妆妆记不清了,沿途换过马车,徒步步行,最后又沿江赁了一条乌篷船,顺流直下,想是快要到达荆州地界。
她做了个很吓人的梦,梦里的周衍之深潭似的眸子,鹰隼一般尖锐的凝视着自己,他的胸口插了一把尖刀,刀口渗出暗红色的血,薄唇微微动着,就是不肯说话。
那双眼睛慢慢沁了血色,蛛网般的凝成灰黑一片,将顾妆妆整个人吸附进去,她想呐喊,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堵滞了一般,发不出半分声响。
面前的人慢慢倒地,手掌攥着胸口的刀,猛然而又决绝的拔了出来,又慢慢递到顾妆妆面前,笑着道,“你瞧,我的心都给你刺透了,活不下去了,阿宁,你拿什么赔我
阿宁,你拿什么赔我”
他一遍遍的问,声音如同黑夜中的夜枭,凄厉而又绝望。
顾妆妆向来不喜欢欠人东西,她胡乱掏着钱袋,紧张的满头大汗,却掏不出什么,薄薄的几张银票洒在地上,周衍之跪立着仰起头,血泪涌出眼角。
“阿宁,救我”
顾妆妆热的好像要烧起来,浑身汗水湿淋淋的塌透了衣裳,她哑着嗓子,脚步想后退,却被他一把拽住了袖子,踉跄着跪行抱住她的双膝,血水从胸口源源不断的渗出,血腥气在两人间弥漫扩散。
画面一转,周衍之忽然站起来,居高临下背对着她,言语冷漠,“既然你对不起我,日后若我有了旁人,你可不要生气。”
她为何要生气,顾妆妆在梦中辗转反侧,眼看人甩手离去,她又陡然生出悔意,想跟他一同走,却发现地锦盘绕在脚底,将她牢牢桎梏在乌篷船上,她想大声叫住他,憋闷无法发声的胸腔鼓的她四肢紧绷。
周衍之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水雾,乌篷船一抖,她恍然清醒过来。
面里的牛肉薄如蝉翼,周衍之吸了口面汤,忽然打了个哆嗦,转头问曾宾,“听没听到”
曾宾嚼烂了面条咽下去,擦了把嘴,竖起耳朵听了半晌,“什么?”
“有人在喊我,你仔细听。”周衍之放下汤碗,神色凝重。
闻言,曾宾和曾文果真都屏住呼吸,聚精会神聆听远处,呼啸而来的狂风卷积着黄沙,发出呜呜的怒吼,沙粒打在支起的棚架上,唰啦啦的声响就像蚀骨一般,密集的啃噬着身上的血肉。
“公子,属下驽钝,是什么动静,有敌人?”
曾兵凛着耳朵,神情严肃,此时的处境如履薄冰,每一刻都务必谨慎小心。
周衍之没说话,良久,起身将脸蒙上,冷声道,“走吧。”
荆州的天气更为燥热,方一下船,便有热浪涌来,将本就汗津津的脸烧的更为焦灼。
顾妆妆是书生装扮,只得打开折扇挡住头顶的烈日,码头有等客的马车,看见人便上前热情的招呼,顾妆妆上了车,马一跑,凉风袭来,着实舒爽。
她让车夫沿着城区不停地兜转,走到人流密集的地方,便稍稍放缓速度,如此几个来回,颠的她骨头都有些散架。
宅院周遭并未看见举止怪异的人,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多数都是城郊挑担的小商小贩,等日头落了,便会自行离去。
她终究不放心,索性在荆州最大的客栈落了脚,等过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