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重欲之人,却恨不能死在她上面。
顾妆妆是渴醒的,睁眼的时候,后颈疼的厉害,帷帐四合,房中燃着清雅的沉水香,透过薄薄的帐子不绝如缕的传了进来。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月牙白的寝衣,袖子落在肘间,手腕上的红痕未消,她忽然坐了起来,青丝如瀑洒在后腰,困倦瞬时一扫而空。
这是偏院房中,床上的布置皆是按照自己喜好挑选,顾妆妆软了肩膀,她本是与李婉婷一起游湖,后来在湖心阁闻到了奇怪的香气,两人相继昏迷后,她醒来的时候是在苍云山,身旁有个阴阳怪气的面具男,他对宋家仿佛了如指掌,挟持自己意图杀死宋延年。
顾妆妆冒了一身冷汗,连忙掀开帘帐,趿鞋下床。正穿着外衣,门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还没醒吗?”是李婉婷,与画眉小声说着,“那我再等等,外头雨还未停,都两日了”
她开门,迎上两人的眸子,先是诧异,继而欢喜,李婉婷穿着一袭水青色绣团花长裙,外罩一件薄软的披风,走上前握着她的手,上下看了一圈,“还昏吗?”
顾妆妆摇了摇头,画眉添上茶水,开始碎碎唠叨,“夫人可真叫人担心死了,人家李小姐昨日便醒了,怎的你睡了足足两宿,若不是胡大夫说没事,公子还不知如何心焦。”
“夫君?”顾妆妆与李婉婷坐下,喝了一盏茶,又让画眉添上,便听李婉婷笑道,“多亏宋公子,否则”
她四下看了眼,将脸凑上前,“你不知这两日外头疯传成什么样子,沈家乱套了。”
顾妆妆不解,“这事怎就跟沈家扯上关系了?”
“湖心阁我们昏倒,是中了迷香,如今细细想来,真是恶有恶报!”李婉婷说到激动处,难免拔高了嗓音,“宋公子去的快,否则被人围观的可不是沈红音,而是你我二人了。啧啧,听传言,当时有十几个世家子亲眼目睹了沈红音与朱茂林刁风弄月,难舍难分的荒/y作态,沈红音的肚兜是何样式,眼下城中男子无人不知。”
顾妆妆大惊,又喝了一盏茶,后知后觉中,方才理清前因后果。想必她同李婉婷要去游湖的消息不胫而走,落到沈红音耳中,这才被她有机可乘,布下陷阱。
听李婉婷的口气,像是以为宋延年同时救了她们两人,分别送回府中,却不知自己又被劫持到苍云山,如此说来,前后竟有两人设计自己,除了沈红音,那个男子又是谁?
她颈项传来一阵麻嗖嗖的疼痛,那人横起手掌砍晕了自己,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外头还下着雨,我这心里可晴着天,总算明朗起来,朱茂林那个y货,品行恶劣,原以为只跟冯冯家那位勾连,没想到,父亲当日便去退了婚。妆妆,天道有轮回,沈红音可真是栽了。”李婉婷喋喋不休的说着,脸上洋溢着轻快的笑意,见她神思恍惚,不觉放慢了语速。
“你身子弱些,躺了两日,我见你醒了就好,你稍后吃些清淡的小菜,我走了,改天去府里打捶丸。”她利索的起身,将披风上的兜帽戴好,见顾妆妆要送她,便赶忙将其推回位子上,爽利道,“跟我客气什么,走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檐下的雨滴打出点点涟漪,乌青色的天空,将周遭一切渲染的墨色雨滴,一把掐出水似的。
顾妆妆揉了揉额头,画眉接过手,贴着她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按着,“公子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了,您跟李小姐昏在湖心阁的事情,没人知道。
只是公子这两日烧的厉害,听闻胡大夫开了好些药,眼下也不知恢复的如何,夫人,夫人”
画眉叫了两声,顾妆妆只觉得魂游天外,仰起脸慢悠悠的嗯了声。
傍晚用了百合银耳汤,又吃了满满一盅小米海参粥,顾妆妆擦嘴的时候,这才觉得回了气力,听着画眉一边剥莲子,一边唠叨。
“夫人既已吃饱了,要不要走动一下”顾妆妆知她何意,果不其然,画眉按捺不住,又道,“要不要去正院看看公子?”
顾妆妆不是不想去,是有些心虚,可比起心虚,更多的是隐隐的抗拒之情,一想到面具男问自己那几句话,总是如鲠在喉。
她托着腮,手指叩在桌上,神思随着雨丝的飘落,慢慢回拢,想什么呢,她直起身子,又喝了一盏茶,对画眉道,“帮我梳发,我得去照顾夫君。”
夜间的雨下的冷冷清清,蛙声蝉鸣此起彼伏。
曾宾站在门侧,时不时抬眼打量房中的宋延年,他来回踱步,或负手站在窗牖边,仰头看着檐下的雨水,面上看起来很是从容,骨节分明的手却总是胡乱敲击着窗棂,后又挪开。走两步,叹声气,捻着挪进房里的芍药,扭头看看门口。
一刻前,曾宾只不过告诉他,一会儿夫人过来,宋延年便像个愣头小子一样,坐卧难安,在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几十遍。
院外传来清浅的脚步声,他疾步走到博古架后,信手抄起一本书,就着檀木椅子躺了下去。
顾妆妆提着襦裙上阶,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瞅了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