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两人都够疲累了,都想沐浴,烟楣本来打算去烧水的,但是她才刚准备烧水,白月明便提着两桶热水来了,他与长乐和烟楣道:“是太子让我抬来的。”
说话间,白月明望了一眼烟楣。
烟楣心头一突,转而去看长乐,幸而长乐没发觉。
他也不说给谁的,长乐自然以为是给她的,一张俏脸顿时烧的粉红,白月明走了之后,长乐与烟楣道:“分你一桶。”
烟楣俯身谢过。
二人沐浴之后,便都早早歇息了,长乐是睡着了,但烟楣睡不着。
她的身子不想要了,但心很慌乱,她仿佛一头撞在蛛网上的蚊虫,无处可逃,随时都能被吞掉。
她在夜色中起身,随意裹上学子袍,在国子监中游荡。
国子监的晚间是没有人的,她便借着月色照明,一路浑浑噩噩的走到了马球场的马厩附近。
她想和她的小马白茉莉说两句话——这整个京城里,只有那匹马,能听她说两句话了。
但当她走到马厩旁边的时候,却听见马厩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马儿嘶鸣声,烟楣诧异的往马厩里望去。
借着清澈明亮的月光,她看见了白月明,白月明摁住了一头很高的黑色大马,将某种食物强迫的塞到那大马的嘴里,大马扭着头躲了两下,喷着响鼻,吃掉了。
白月明松开马,带着鞭伤的脸洋溢着畅快的扭曲笑容,他一转过身,正和措手不及的烟楣对上脸。
白月明脸上的笑容一僵,那疤痕与眼底里的狰狞混在一起,夜色中颇为骇人。
烟楣在原地愣了三秒,转身就跑。
她认得那匹马,那是季妄言的马,白月明深更半夜给季妄言的马强行喂了东西!被她撞破了!
怎么看都是阴谋的味道。
但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跑得过白月明呢?她不过跑了几息,便觉得手腕一痛,她惊叫着一回头,便看到白月明抓着她的手腕,双目猩红的看着她。
那一瞬间,烟楣以为他要灭口。
但白月明并没有。
“你也想他死,对吧?”白月明抓握着她的手,语气急促,双目猩红的看着她,说道:“你有未婚夫,但他非要逼迫你,他故意逼你喝酒,你体内的毒也是他下的对吧?我今日见你的模样,就知你是中了药,他生性就如此,我跟着他,见到了太多恶事,今日他辱你的时候,他还逼我在楼下守着,配合他,他就爱这般辱人,横行霸道,他从不将人当人看的!”
“凭什么?就凭他是太子吗?烟三姑娘,你不想堂堂正正做个人吗?只要他死了,这件事就没人会知道。”
烟楣被他这一番胆大的话惊的魂飞魄散,她被震慑到不敢动,只僵着身子,看着白月明的脸。
“烟三姑娘,你看我,你看看我!”白月明指着自己的脸,情绪激动、语无伦次的说道:“我和他在一起,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生性残暴,稍有不满就对我连打带骂,我也只是想找条活路,今夜之事,你不要与任何人说,明日他死了,你我之间就都会自由了!”
说到最后,白月明那双眼眸中迸发出哀求的光,定定的望着烟楣,道:“不要揭穿我,忘记今日,好不好,烟三姑娘?”
烟楣脸色发白。
她不敢言语,她害怕白月明直接掐死她,残害皇族是诛九族的大罪,他连太子都敢暗害,又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而恰好这时,国子监有巡夜的打更人走过,白月明一时失察,烟楣挣脱开他的手,跑了。
白月明没敢追,怕烟楣喊出来引来人,所以只是停在原地,一双眼死死地盯着烟楣看。
烟楣像是一阵风一样跑回了梨花园,一路上片刻不敢停留,回到她的厢房时,她双腿发软的坐回到榻上——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可以跑这么快。
她惊魂未定的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的帷帐,想,这件事,她要不要告知季妄言呢?
谋害太子,若是掺和上了,她真的会死的,若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烟楣翻了个身,把娇美的脸蛋埋在柔软的锦缎里,烦躁的抠被子上的绣花。
彼时正是七月子时夜半,明月高悬夜空,树叶迎风舒展,飞鸟从天空窥下,将整个国子监瞧成了一幅画。
画中人千姿百态,有人满腹筹算,有人夜寄相思,有人辗转反侧,有人安然入睡。
他们以贪欲为墨水,情绪为颜料,手足为笔杆,局势为宣纸,一字一划,受人操控或自己下笔,又与他人的笔墨碰撞,走出无人能预知的未来,绘出花团锦绣又暗藏杀机的画卷。
厮杀
次日,清晨。
学堂今日习的是七律诗词。
教导他们国学的是一位儒雅的夫子,据说曾在东宫为太子启蒙,讲起诗词来神色严肃:“七律,便是七言律诗,讲究的便是格律严密,共由八句组成,每句有七字,两句为一联。”
“七律共四联,依次分为首、颔、颈和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