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也能想象有多狼狈。又回来得这么晚,“大扫除”“写作业”之类的借口,肯定糊弄不了妈妈。
得提前想好可信度高的说辞才行。
又琢磨了几秒钟,许芳菲在心中暗暗打好腹稿。抿抿唇,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拿钥匙打开门锁,故作镇定地进了家门。
“你去哪儿了呀?我刚给你们班主任打了电话,杨老师说你九点不到就从学校走了。”
门刚开,一句焦急的质问便劈头盖脸砸过来。
许芳菲扶着墙换鞋,脑袋埋得低低的,因为心虚,她并不敢看妈妈的脸。只是照着打好的腹稿缓慢道:“今天下雨,路太滑,我不小心崴到了脚,有个同学一路把我扶回来。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乔慧兰眉头拧得紧紧的。注意到女儿换鞋的姿势别扭,身上的校服也沾着泥污,倒确实是雨天路滑摔了一跤的样子。
乔慧兰走过去,双手扶住许芳菲帮她换鞋,目光里仍旧残留着一丝疑惑同担忧:“只是摔了一跤?没有遇到什么坏人吧?”
“没有。”许芳菲连忙摇摇头。
“没有就好。”乔慧兰并未怀疑许芳菲的话,如释重负地叹出一口气来,“还是杨老师想得周到,想着你一个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安全,还专程找了你们班的一个男同学送你。扶你回来的就是那个学习委员吧?”
许芳菲略安静,声若蚊蝇地“嗯”了声,咬咬牙,一横心,把右脚的白色运动鞋拔下来。瞬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乔慧兰垂眸看了眼,才刚舒展开的眉头立时又皱做一团,“肿得这么厉害。”说着她弯下腰,小心翼翼用双手托起女孩儿红肿的脚踝,“试着扭一下。”
许芳菲忍痛动了动。
“应该没伤到骨头。”
乔慧兰年轻那会儿在擀面厂的医务室帮过忙,一些小伤小病勉强能应付。她一手接过许芳菲的书包,一手搀扶着许芳菲坐到沙发上,接着便转身进了厨房。
不多时,乔慧兰去而复返,手里多出一瓶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
“得揉一揉把淤血散开。”乔慧兰自言自语地念叨着,麻利挽起袖子,抬高许芳菲的右腿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双手并用给她搓脚踝。
伤处火烧火燎,直疼得许芳菲喊出一声。
屋里的外公听见响动,虚弱的嗓音飘飘乎乎传出来,担心道:“菲菲回来了啊?怎么了?”
“外公我没事。”许芳菲满头满脸的汗,忍着痛回道:“我不小心崴到了脚,没事的。”
老人放下心来,又昏沉沉地睡过去。
折腾好一通,乔慧兰手法谈不上专业,好在效果不错。搓了十几分钟,许芳菲原本肿成馒头的右足踝已经消肿大半。
乔慧兰拿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药酒收了起来。
许芳菲则一瘸一拐地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
温热水流洗去浑身疲惫。她穿着睡裙走出来,正要回房间,余光里却看见餐桌上摆着一盘刚出锅的包子。
老式吊扇在头顶上方转啊转,包子热气腾腾,香味儿到处飘。
许芳菲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跛着脚过去拿起一个包子,咬一口,边腮帮鼓鼓地嚼,边含混道:“妈你蒸的包子?”
“收拾屋的时候翻出来一包面粉,再不吃要过期了。”乔慧兰系着围裙打扫着厨房,随口说,“对了,包子我做得多,你明天带几个去学校,给那个帮助你的同学送去。”
许芳菲想起今晚的事,支吾了下,回道:“……有必要吗?”
“人家又是帮你,又是送你回家,当然有必要了。”乔慧兰脸上的笑容和蔼,“菲菲,谁帮过我们,我们就要心存感激,知恩图报。几个包子不值钱,贵在心意。”
许芳菲捏着包子,不知道说什么。
乔慧兰:“那就这么说定了?男孩子饭量大,明天我多给你装几个。”
许芳菲嗫嚅好半晌,最终只能点头:“好的。”
今天各科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不多,许芳菲在学校就已经全部做完。她在卧室复习了会儿功课,随后便关了灯,上床睡觉。
窗外,雨声停歇,被雨水冲刷后的小城稍稍降温,就连夜风里也多出了丝难得的凉爽。
许芳菲躺在被窝里,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发呆。
妈妈让她答谢送她回家的男同学。但妈妈不知道,今晚送她回家的男同学,在遭遇危险后丢下她跑了。
人各为己,非亲非故,许芳菲并不责怪鹏宇,但也不会感激他。
赵益民那群人什么混事都干得出来,如果不是3206,她今晚的下场不堪设想。
突的,脑海中闪过一双漆黑的眼睛,恣意轻狂,深不见底。
胸口没由来地突突两下,许芳菲莫名心慌,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数羊,借以催眠自己尽快入睡。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说起来,今天她的行为是不是有点过分?
他虽然是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