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边,脸已经被海风吹得黝黑开裂,搓着手,憨厚中透出几分期盼:“赵统帅可要去主持试舟?客舟不算太大,比最大客舟的要小一号,不过等我们有了经验,以后定能做更大的神舟!”
赵寰跟着笑个不停,道:“好,我去,等过完年后就出发。”
甘岷山忙道好,紧跟着眼巴巴道:“那初三初五吧……”他不断挠着头,面露为难。
过了正月十五之后,才算正式过完年。这般早就要求赵寰出发,是否大为不敬?
虞允文与甘岷山还算熟悉,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拉了他一把,让他回去坐好。
甘岷山知道自己过急了,不免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
赵寰看到甘岷山蔫头耷脑的样子,笑道:“我得先做好安排,等日子定下来,马上告诉你。”
甘岷山松了口气,飞快瞄了眼赵寰,想确定她可有不悦。
比起聪明且滑不溜手的官员,赵寰更喜欢甘岷山这种埋头苦干型,她肃然赞道:“甘尚书有话直说,这样很好。”
甘岷山咧嘴笑了起来,掐着手指盘算起了日子。
赵寰忍笑别开头,道:“晚上你们都留下来吧,将张相他们也叫来,一起吃酒庆贺!对了,还有寒寂,去将国师也叫来,不然他又该生气了。”
燕京发生的变故,三人在路上接到了消息,皆是震惊又担心。
进了燕京城,天气虽然寒冷,街头巷尾仍喜气洋洋,铺子前的彩楼上挂着彩带,百姓宅子大门上,早早贴上了桃符,空气中,飘散着屠苏酒的气味。
赵寰首当其中,这些日子有多操劳,从她消瘦的面容就能看出来。见她发自内心的大笑,他们不约而同跟着一起笑。
太平安宁的日子,在战乱多年之后,实在是太难得。
守护着这片安宁的赵寰,更为难得。
几人一起吃茶说话,没多时,张浚他们陆续进了宫,加上姜醉眉赵圆珠赵金姑等人,一起来到大殿。也不拘朝臣男女,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喝酒吃肉。
席散了,留下空荡荡的大殿。赵寰回头看了眼,抬腿往外走去。
周男儿忙递上了风帽,赵寰接过裹在身上,朝她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跟着。
雪花纷纷扬扬,红墙黄瓦,覆上了银白。天地间万籁俱寂,木屐踩在雪上,沙沙作响,留下一长串脚印。
赵寰出了宫,坐上马车,来到羊角坊。
时辰不早,羊角坊的百姓早就歇息了,到处一片漆黑。
寒寂先前吃酒的时候,问她累不累。
赵寰对他笑眯眯道:“老子平生,江南江北,最爱临风笛。国师,你来首霜竹如何?”“注”
寒寂拉下脸,起身蹭蹭蹭离开,不搭理她了。
赵寰寂寞如雪。
可惜,他们都不懂啊!
她的本性,就如黄庭坚那样洒脱不羁。
在筵席上,赵圆珠酒盏没离过手,她与赵金姑抵头而谈,两人都不停地抹泪。
姜醉眉也好似吃多了酒,与郑氏一起,指着赵金姑她们笑说什么,笑着笑着,她也泪流了一脸。
羊角坊巷子口,先前赵寰让周男儿挂着的那盏灯笼不见了。
如今挂在那里的,是一盏简陋便宜的小灯笼。为了省灯油,灯芯剪得极细,只发出微弱的一线光。
赵寰的酒意上涌,眼睛逐渐湿润。
她挂起了盏灯,她们接着挂了下去,给黑暗中的风雪夜归人,带来一线光明。
她就是再累,也甘之若饴。
秋日艳阳高照, 海水翻卷着波涛,波光随之闪烁。
赵神佑看得呆了,侧头望着赵寰, 欣喜地道:“姑母, 海水好像是宝石啊!”
清空抢白道:“不像宝石, 像是我们中午吃的脆脆海蜇。”
赵神佑还没恼,赵金铃先恼了,抬手就要揍清空。
一旁的赵金姑忙拉住了赵金铃, 抿嘴笑道:“你别总动手, 清空都比你高了,都是他让着你,你可打不过他。”
清空脾气极好, 他憨憨笑道:“三十二娘,无妨,三十四娘骂我, 打我, 我骂不还嘴,打不还手。”
赵金姑无语,赵金铃得意地冲他抬下巴。清空转过头去, 对赵神佑继续道:“我们晚上还吃海蜇,海蜇真好吃。”
赵金铃朝他翻白眼, 赵神佑没搭理他, 抬手指去, 叫嚷道:“姑母,客舟回来了!”
清空随着她的指点看去, 眼里满是艳羡,叹道:“好大的客舟啊!跟座山一样!”
海平面上, 五艘客舟陆续出现,船帆随风飘荡,荡起波涛飞卷。
赵金铃她们都是第一次来直沽港口,见到客舟回港的盛况,激动得跳着脚欢欣鼓舞。
赵寰也笑,三年过去,出海海贸的船,从一艘变成了三十艘。分别停泊密州,直沽以及金州港。
今日的海船,恰好凑在了一起,从大食三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