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这辈子就只能做做铺子里那几个大钱的账目,算着家中要添几斤米,沽上几两灯油。
做梦都不敢想,她能与男人们作为同年,一起站上皇宫大殿的这天!
章蕊珠悄然擦拭来下眼角,不顾一切地道:“赵统帅,学生还有句话忘了写上。我还为了我的女儿们,读书不只是为了识得几个字,以后嫁人了管家理事,她们也能像我这样,与男人那样一起考科举,做大事!”
赵寰鼻子阵阵发酸,胸口一片滚烫。
这才是她最想见到的答案!
殿试只是对考生品性的试探,在总体的分值上占比不高。眼下还没有探花的说法,正好第二三名分数比较接近。
赵寰按照得分的高低,定了状元以及两个榜眼。
章蕊珠便是榜眼之一。
榜单一出,没人关注状元,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新科榜眼章蕊珠。
有嫉妒眼红的,暗自说酸话的,也有好奇,暗自不服的。琼林宴过了之后,新晋进士们忙着庆贺,互相请吃酒,借此时机为难章蕊珠,要与她比试。
章蕊珠站到了如今的高度,肯定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风雨。赵寰不能一手替她都挡了,叮嘱了燕京的推官看着些。
只要是正常的比试,她拿出自己的实力来,就是最好的还击。
一旦敢朝章蕊珠泼脏水,拿男女名声说事的,一律严惩。
接下来就是各科的考试,擅长农,工,医等本事的,接连上场应考。
考试持续到端午,接下来就是派官。此次的派官不同以往,所有的考生,都被派往了各州府。
先在转运使以及府尹等官员身边,先学习半年,再调往县权知县令,一年任期考评过关之后,方能正式成为县令。
赵寰一边忙碌,一边紧密关注着南边的消息。
赵金姑与杨存照过了礼,钦天监选定了良辰吉日,定在了来年成亲。
南边的盐,一斤比起之前,开始便宜了两个大钱一斤。建康盐商不干了,他们花了大价钱买盐钞,还没葱朝廷手上拿到盐,手上的盐钞就开始不值钱了。
盐商闹了一场,直接罢市,结果盐很快就涨了回去。
赵寰看着这些,惟余一声叹息。
中秋之后,赵寰将甘岷山从直沽召到密州,她也领着两千精兵,疾驰而去。
密州板桥在神宗时期开始设立市舶司,落入金人手中之后,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加上金人的奴役与肆意掠夺,码头几近荒废。
码头如今已经修复好,只剩周围的宅子铺子,还残破不堪,没来得及重修。
凛冬时节,海边风大,吹来阵阵的咸腥味,波涛扑岸,溅起阵阵浪花。除了寒冷,周身上下好像被盐裹了一层,很是难受。
尚富贵将手拢在袖子里,不时吸着鼻子,跺着脚踱步取暖。跺一步,嘿嘿笑一声,转头看向一旁的赵寰。
甘岷山冷得鼻尖通红,被尚富贵转得眼晕,哎哟连连:“你别转了,转得带起风,闻着你跟那海鱼一样咦,还有蒜味,老尚,你真是,这般大的东家,怎地成日吃一身的大蒜味!”
尚富贵也不生气,呵呵笑道:“海里的海味,不加蒜如何吃得下?老甘,是你不懂得吃,下次我带你去,请你尝尝地道的海味!”
甘岷山只喜欢吃羊肉,再贵重的海味他都提不起兴趣,白了眼尚富贵,问道:“你以前的海船,可到过密州?”
尚富贵提起这个就郁闷,道:“你可别戳我心窝子了,我刚赚到海船的钱,从明州跑了几趟泉州,金贼打来了,船就被官府征了去,连块木板都没再见着。”
甘岷山干巴巴安慰了他几句,又开始叫唤道:“你消停些,又不是没见过大船!”
赵寰听着两人斗嘴,她笑了声,指向海平面,道:“船来了,做好准备!”
桅杆风帆,在碧蓝的海面逐渐清晰,缓缓乘风破浪,朝黄色的分水线驶来。
最前面的两艘海船尤其巨大,虽不能称作“巍如山岳,浮动波上”,若是与上次邓州白河的商船相比较,商船只能被称为小舟。
其他八艘,比前面的要略微小一些。不过,远航到高丽,东瀛等地也足够了。
尚富贵懂行,他喜得声音都尖了,道:“赵统帅,前面两艘是客舟,最大的客舟!”
赵寰也抑制不住的激动,这种船,她以前见过。
南海一号沉船的复原图,差不多就这般模样,只尺寸大小上,要小一半左右。
客舟上阔下尖,长近二十丈,深三丈余,阔近三丈。船上光篙师即撑船的船工,就有七八十人,能载重两千多石。
一艘,两艘,三艘,总共十艘海船,朝着她的码头驶了过来!
尚富贵站在岸上, 朝最前面的大客舟拱手见礼。
甲板前面,背手立着约莫二十来岁,身穿大红缂丝长袍的男子。男子腰间系着的镶金蹀躞, 蹀躞上挂着织锦荷包, 宝石匕首, 六七块玉佩。朝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