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皎脸苦得能拧出水来,忙上前几步,对走上前的姜醉眉等人说道:“回去吧,今儿中午灶房里没有开火。”
姜醉眉早就饿了,一听没饭吃,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也不蠢,很快看向赵寰赵瑚儿,扬声道:“十三娘,二十一娘,你们可也是也没拿到饭?”
后面走来的人听到姜醉眉的话,顿时急了,蹬蹬蹬跑上前,七嘴八舌问起了究竟。
赵瑚儿咬着唇看向赵寰,韩皎被吵得脑子嗡嗡响,眉心紧拧,也朝她看了来。
赵寰没有做声,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缓缓抬起了手,然后重重下压。
众人不解其意,呆呆看着她,四下雅雀无声。
赵寰声音不高不低,说道:“你们先回去,中午的饭要晚一些。”
先前赵寰帮着她们弄到了热水洗衣,对她还算信服。虽说心底不安,到底没多说。
姜醉眉看着赵寰与赵瑚儿空空的双手,想到这些天邢秉懿赵佛佑赵神佑,甚至赵瑚儿都围在了赵寰身边。
她心思微转,笑着道:“外面冷得很,我们且先回吧,反正没事可做,晚用一阵子饭有甚大碍。既然二十一娘这般说了,我们还有甚好担心的。”
姜醉眉连拉带哄,大家陆陆续续回了屋。
韩皎见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气舒了一半,另一半仍然提在胸口。
粮食还没着落,等下从哪儿给她们饭食?
赵寰一句话就劝服了她们,十足超出了她的预期。再转念一想,其实不算太意外,一盘散沙,一旦有人冒出头,大家都会不由自主靠近。
发动一切可以发动之人,韩皎管着她们,不能拉她入伍,至少要搬开这块拦路石。
否则,想要在她眼皮子底下拉拢聚齐浣衣院的人,那是痴人说梦。
面对着韩皎质疑的眼神,赵寰微微一笑,道:“韩娘子,我知道哪里有粮食。”
韩皎将信将疑,赵寰走上前,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听得她神色登时变换不停。
赵寰说:“御膳房里有粮食,御膳房的粮食不够,皇宫西南角粮仓里可不少。”
“说实话,饿肚皮的滋味太难受,若非我太弱,真得去抢饭吃了。”
“浣衣院如许多人,干脆一起去要些回来,总不能让我们白白饿死。”
“韩娘子,若是你决定了,我们去跟她们招呼一声。金人有饭吃,她们都不愁,浣衣院饿肚皮的大宋人,要靠自己齐心协力呀!”
浣衣院的人一起前去要粮食,这架势,是要仗着人多势众,逼金人拿粮食出来了!
韩皎思索再三之后,还是不敢冒险,回绝了赵寰的提议,愁眉苦脸转身离开。
赵瑚儿焦急地望了眼韩皎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再望一眼淡定自如的赵寰,头左右来回摆动不停。
她跺了下脚,蹬蹬瞪奔到赵寰面前,手乱挥舞着,急道:“二十一娘,当如何办才好,先前你可说了,灶房晚些时候开火啊!”
起事哪有那般容易,赵寰从未想过韩皎一下就能接受。若是一下答应了,她们缺乏组织纪律,不懂该听谁号令,赵寰也不能莽撞行事。
韩皎只不答应,却没有强烈拒绝。加上姜醉眉等人先前的反应,赵寰心中有数,一切在她的预判中,并未太过紧张。
赵寰回屋,边走边闲闲问道:“十三娘,金人一天食几次饭?”
赵瑚儿不解其意,老实答道:“两次。”
赵寰再问:“浣衣院饿几天了?”
浣衣院刚开始缺粮,准确算起来,迄今为止还未曾真正少过一餐。赵瑚儿愣了下,道:“照着你的意思,她们得真正饿上几日?”
赵寰道:“至少得一天一夜吧。不然,师出无名呐。金国人穷得叮当响,一餐没饭吃就闹,他们可不会客气。”
也是,饿一顿饭就开始吵嚷,金人会直接翻脸。不过,赵瑚儿想到赵寰先前对韩皎的赔礼道歉,出了主意她又不接受。
赵瑚儿眉毛一杨,怒道:“韩婆子恁地可恶,她家遭受变故,又不是我们的错,给她行礼赔不是,亏她有脸受了!再者,都是她的差使,她没本事,你都给她出主意了,她却瞻前顾后不答应。到时候,这些人没饭吃,可会怪罪到你的头上,她倒撇开了去。若是得来粮食,大家填饱了肚子,功劳都归在了她身上!”
赵寰不希望,她们最后翻身了,却与南宋朝堂官员,金国人一般混蛋,那样就毫无意义。
赵寰眉头微皱,停下脚步,凝视着赵瑚儿,沉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们身为赵家人,游玩赏花,箪食瓢饮,皆来自于百姓的辛苦劳作。韩家的遭遇,赵氏皇族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我皆是。虽说当权的皇帝男人们骨头轻,乱了朝纲。他们不做人,你我却不能不做人。”
赵瑚儿听得面红耳赤,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赵寰觑着赵瑚儿的窘迫,暗自叹了口气,这群皇女帝姬啊!
她们骨子里的骄傲,也是一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