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令她上手制香之事?可让她跟着一道学,本也是赵氏授意,按理不应该。
左右想不通,柳萋萋也不费这个功夫,离沈韫玉下值已不剩多少时辰了,她需得抓紧。
回竹韧居取了大氅,柳萋萋匆匆往后厨的方向去。赵氏不给她马车坐,想借此折腾她,但她也不会真的傻到徒步过去。
从沈府到刑部衙门的路可不短。
赶到后厨,倒是时候,来府里送柴禾的小哥正要回去,柳萋萋便求他捎自己一程。虽竹韧居那几个婢子与她不对付,可府中其他下人,与她相处得倒还算融洽,都是为主子做事的人,没得互相为难看低。
送柴禾的张家小哥也是个爽利人,与她打过几回照面,也算认识,欣然答应,用骡拉的小板车将她送到了刑部衙门附近。
然紧赶慢赶,柳萋萋到底还是没赶上,待到了刑部门口,同守门的一问,才知沈韫玉在一刻钟前便已离开了。
赵氏让她徒步过来,就是晓得她赶不上,如今倒还真称了她的意。
回去可不像来时那样有车可搭,柳萋萋长长吐出一口气,只得抱着大氅慢悠悠往回走。
华灯初上,天色渐晚,暮色侵吞了黄昏,四下逐渐暗了下来。
行人脚步渐快,都纷纷奔家而去,路面上愈发空旷静谧了。街巷屋舍间飘出袅袅炊烟,时而夹杂着孩童的笑声,红彤彤的窗花对联已挂在了门扇之上,年味愈浓。
夜越深便越发冷得厉害,柳萋萋缩了缩脖颈,冻僵的右腿在行动间愈发疼痛难忍。
她这腿疾是老毛病,未嫁前便落下了,当初祖父母年迈多病不能劳作,叔父一家又置之不理,为了多赚些钱银补贴家用,她常在严冬冒险进山采药卖给药铺。有一回遇暴雪困在山中不仅冻伤了腿,还遇了狼,险些没了性命。
那回,救了她的人便是沈韫玉。
想起这桩陈年往事,柳萋萋面露怅惘,不由得慢了步子,须臾,只觉面上一凉,抬首看去,便见雪花纷纷扬扬而落。
下了雪,这路便更不好走了,柳萋萋忍着腿上的疼痛只得加快脚步。可没半柱香的工夫,这雪愈发下得猖狂,鹅毛似的密密地落下来,几乎遮挡了前路。
她也不知行了多久,寒风裹挟着雪片拼命往衣缝里钻,因着不舍得花钱做新的,她身上是件穿了好些年的旧棉衣,抗不住冻。柳萋萋实在冷得受不住,只得将手中的狐裘往身上一披,可即便如此,一张脸仍是快冻紫了。
她正欲寻个地方暂避风雪,却听一阵马驰和车辙滚动声在空无一人的路面上响起。
折身看去,便见一辆马车骤然从漫天飞雪间闯了出来,直直向她撞来。
柳萋萋一时吓呆了,行车的马夫同样面露慌张,似乎才注意到路上有个人,他忙拽紧缰绳,猝然将马头一扭。
眼看着那马车与她擦身而过,不受控地往一旁撞去,柳萋萋不禁腿一软,直直跌坐在了雪地之上。
在撞到路边的柳树前,车夫拼命勒止了失控的马匹,将整个马车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柳萋萋勉强自雪地里爬起,便见车夫掀开车帘,同里头人说了什么。
她拍了拍沾在身上的雪,也未理会,正欲离开,车上下来个人,竟直直向她走来。
柳萋萋双眉微颦,心忖莫不是遇上不讲理的要同她算账,忐忑之际,却见那人立在她身前,冲她鞠了一礼,歉意道:“方才对不住姑娘,这雪夜看不真切,我家车夫险些撞着姑娘,我向姑娘赔个不是。不知姑娘可有哪里受伤,要不去医馆瞧瞧?”
此人四十有余,面容和蔼,但衣着却还算富庶,看他这举止言行,大抵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管事。
“不必了。”柳萋萋摇头道,“不过是个意外,何况我也并未受伤,这便告辞了。”
“姑娘等等。”
见她要走,那管事忙喊住她,“不知姑娘住在何处,这么大的雪,行路不便,不如我们捎姑娘一程。”
这柳萋萋倒是乐意,若是找不到避雪的地方,再在外头待上一会儿,她就算不冻死,也该去了半条命。
可……
她犹疑地往马车的方向望了一眼,那管事登时领会道:“姑娘放心,这也是我家主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