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浅浅吸了口气,他现在看到他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心里很乱,索性点了通过,庄敛像是守在手机边似的,很快给他发:宝宝饿吗?小狗给宝宝准备了早饭。
“……”江予捏着手机深吸口气,回他:不。
那个梦就像沉甸甸的秤砣压在他的心上,他放下手机,有些难受地望向窗外。
在他后面的那辆车上,保镖正在为年轻的主人处理伤口。这些伤口狰狞地重叠在他的小臂,有最好的药物治疗,这些伤口溃脓的情况才不严重。
上好了药,庄敛才收回手,慢慢往手上缠绷带,他零星睡了一会,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神混沌,脑子却一抽一抽地泛起痛楚,强行吊着清醒,让他原本就苍白阴郁的面容愈发显得疯意骇人。
庄敛感受着自己浑浊的呼吸,嗓音低郁滞涩,“宝宝拒绝小狗了。”
保镖不懂中文,只能当个安静的听众,很快,庄敛用意语问他,“卡萨帕,我这样,会不会吓到他?”
卡萨帕是个成熟寡言的意大利男人,他从庄敛两年前出现在庄园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他,见过庄敛夜里很多次发疯,此时他看了眼庄敛,忠实地说,“会。”
“那位小少爷,很可爱,胆子很小。”卡萨帕察言观色,继续说,“您会吓到他。”
庄敛眼角沉郁阴鸷,神情阴晴不定地死死盯着卡萨帕,他拔|出了他后腰处的枪,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卡萨帕的脸,弯了弯苍白的唇,附在他耳畔,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嗓音阴恻森寒,“你怎么,这么了解他。”
卡萨帕冷静地说,“他是您的人。”
庄敛阴郁地看了他片刻,低冷地说,“把药给我。”
江予的声音在庄敛沉入梦境的刹那响起, 他在黑暗中轻贴着他的肩,撒娇地倾诉磨人的思念,“小鱼好想你。”
清甜的嗓音瞬间安抚了庄敛几近暴走的理智,抽跳的脑仁也奇迹般安静下来。庄敛贪恋地嗅着心爱的少年身上好闻的馨香, 却面无表情地等待接下来的酷刑。
他知道接下来他会面对什么:车祸、倒在血泊中的心爱的少年、扭曲吊诡的尖叫、骨灰盒和遗照, 以及精神病院无尽的折磨。
他早已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他在精神病院里看到的幻觉, 这到底是真实, 还是虚妄。
庄敛上午没有来学校,他现在只在学校挂名, 又不再是两年前录取进来的穷学生, 有校领导特意打的招呼,连老舒也不关心他去了哪里。
江予原本还因为昨天晚上的梦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直在想那个梦到底是什么, 连带着关注起了庄敛, 他没有转头看教室后面的空座位,但每次教室门口有人经过, 他都会不自觉抬起头。
发现不是庄敛,他又很快低下头。
在又一次下意识抬起头之后,江予终于意识到了, 顿了顿,指尖拨了拨眼睫, 强迫自己沉入学习,才改掉了这个习惯,也终于把那个梦抛到了脑后。
中午临近下课, 教室后门来了几个外国面孔的保镖,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 直到下课有人出了教室他们才被发现。
这几个保镖人高马大,学生们不敢靠近他们,绕开他们走。保镖们站在学生中鹤立鸡群,鹰隼般的眼睛在人群中逡巡,终于停在了江予脸上。
江予也认出了他们,他曾经在庄敛身边见过这些人。
卡萨帕走近,用英文称呼他,“小少爷。”
在江予回应前,戴子明把江予挡在他和秦晟身后,不客气反问,“干什么?你他妈谁啊?”
他们用英语交谈,路过的崇英学子大都是能用英文交流的,多看了他们几眼。
卡萨帕掠了戴子明一眼,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但他目光在秦晟脸上停顿了一秒,才对江予说,“少爷让我接您去用午餐。”
秦晟面色冷淡,刚准备开口,就听见江予在他们身后说,“不用了。”
秦晟和戴子明都比他高,再加上戴子明健硕的身材,江予被他们挡得严严实实,只冒出点声音,他无奈推了把戴子明的肩,露出脸,看着卡萨帕说,“你们回去吧。”
卡萨帕回想起几个小时前拍打在脸上冰冷的枪身,想起他的主人对这个少年珍视的态度,不敢强行带走江予,只得沉默地目送着他离开。
距离越来越远,但他还能听到刚才那个呛他的男生故意咧着嘴阴阳怪气地学舌,“‘少爷让我接您去用午餐’。”
戴子明中英文混着骂,“我说天怎么黑了原来是庄狗摆了个天大的谱,让去就去放他妈五光十色的屁!otherfucker!”
——都把庄敛骂出花儿,就差跳起来骂了。
最后一句脏话骂得尤其大声,卡萨帕就算不懂英文也听得懂那个国际通用的脏话,脸色很难看,目光阴沉地目送他们乘电梯下去。
电梯里人多,戴子明还在骂,秦晟双手插兜充耳不闻,江予站在他们中间,突然说,“听说食堂今天有烤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