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发现,皇帝陛下手里拿着匕首,正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虽面无表情,可那深邃如潭的眼眸中不辨喜怒的目光,却让人有些紧张。
柳若芊心里一个咯噔。难道是她跟陛下说匕首的事,他忘记了?
那可不得了,他要是忘了的话,会不会以为她意图行刺?这可不行。
柳若芊忙伸手指了指匕首,为自己澄清:“陛下哥哥,这匕首,我可是跟你提过,你‘嗯’了一声答应了,我才带来的。”
陆韧古拿着匕首向前一步:“这匕首,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当年那古怪小女娃,莫名出现在山上,嚼了苦丁菜给为他治伤,又能让追过来的狼乖乖听话,让失血过多竭力倒地的他从狼口下脱身,活了下来。
面前这奇奇怪怪的柳美人,喜欢在树上待着,一靠近他,就能驱散他脑中嘈杂,还能让他多年不治的头痛之症得以消散。
原先,他并未将二人往一处想过。
可看着这熟悉的匕首,陆韧古脑中的两根不相干的弦,忽然搭在了一起。
虽然小姑娘还没说这匕首是从何处而来,可他几乎已经能够断定。
他的柳美人,就是当年山中那个小女娃。
说不清道不明的,陆韧古心中有些难言的情愫划过,似激动,又似欣喜。
是了,当年他们二人,是在抱犊山上相遇的。
而柳美人的养父母家,就住在抱犊山下的十河县。
那小娃娃的小奶音,糯糯的,甜甜的,印象深刻,至今难忘。
而柳美人的少女音,又何尝不是又甜又糯,宛若夏日甘泉,听在耳中四肢百骸都舒坦。
一切都是那么巧合,一切又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陆韧古拿着匕首,静静地看着跪坐在榻上,揪着包袱皮怯生生看向他的小姑娘,等着她的回答。
柳若芊本以为皇帝陛下要追究她带匕首一事,可没想到他居然是问她匕首从哪来的。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见他站在两步外,居高临下看着她,压迫感十足,柳若芊只得回答:“这匕首是我……”
可还没等她说完,就听外头全福细着嗓子禀报:“陛下,怀空大师来了。”
紧接着,一道如古老的罄钟般浑厚沧桑的声音传来:“老衲怀空,来给陛下请安。”
那个得道高僧来了?
柳若芊吓得眼睛瞪圆,蹭地一下从榻上蹦到了地上。
随后像热锅上的蚂蚁,环顾四周,转着圈地寻找藏身之地。
奈何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架子床,一张木榻,一个桌子,两把椅子,外加一个矮柜,竟然没有合适的地方可躲。
柜子太矮,榻也太矮,要不,床底下?
陆韧古见小姑娘一脸焦急,跳着脚乱转,眼看着猫着腰就要往架子床床底下钻,陆韧古忙伸手把人拦住。
想起她编的那个“和尚和她犯冲”的谎言,陆韧古双手握住她纤瘦的肩膀,低声安抚:“莫怕,朕在这。”
被那双大手制住,柳若芊动弹不得,抱着白嫩小拳头,可怜兮兮朝他作揖,用小气声哀求道:“陛下哥哥,求求你,我不能见那和尚。”
【陛下都说了,那可是得道高僧,那自然是比十河县那小庙里的和尚厉害百倍,要是他见到我,说不定我就要穿帮了。】
听着小姑娘心中那慌乱不已的叨咕,陆韧古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放心,朕未开口,他不会冒然进来。”
成年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柳若芊停下作揖的动作,抬着小脸看着他:“真的吗?”
陆韧古语气郑重:“朕保证。”
“陛下,怀空大师求见。”半天听不到屋内回应,全福又喊了一声。
若是寻常人,陛下晾一晾自是无妨,全福丝毫不会着急。
但这位怀空大师,可是位得道高僧,在治疗陛下头痛一事上,可谓出谋划策没少出力。
如今又是为了陛下,特意赶在中元节前两日大老远赶回来的,实在不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