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来的魔鬼,吓得那婢女再不敢说旁的,忙找了小镜飞也似地放到床边,又退后了几步。
我是鬼吗,下贱胚子。”赵荣锦说完,费力地拾起小镜,然刚举到面前,她脸色大变,双手亦跟着剧烈的颤动起来。
镜子啪的一声摔到地上,那婢女惊恐地望着那诡异的脸,说不上是在笑还是在哭,沿着嘴角斜斜划开一条红痕,延伸到耳边,不深,但足以令她脸面尽毁。
啊……”
尖锐的叫声刺破了赵府的死气,这声音像是丧钟,敲得每个人都哀声怨道。
赵荣华听到消息,已是多日之后。
她虽不齿赵荣锦的下作,可亦被容祀的狠辣惊到。
三日,两个喂了药的内侍。
场面想都不敢想。
这样一个偏执变/态的疯子,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她悄悄剪断了那件镶满珍珠的小衣带子,按照大小分好,又小心翼翼的将珍珠一颗颗装进匣子里,仔细收了起来。
如今她手头颇丰,却又不敢大意,仍接着西市的活儿,偶尔绣绣精细的女红,得空也会试着研制口脂,香粉,胭脂等好物,或是自己用,或是赠与裴雁秋,余下的便托西市的人卖掉,打的自然是奇货可居的名号。
她做的细腻,用着又有效果,采买的人不疑有他,竟也慢慢活络起来。
花朝节转瞬即至。
这日烟雨蒙蒙,牛毛似的雨丝轻柔地打在屋檐,青石板上,将空气里都蒙成一片新绿,甘醇的气味透过窗牖递了进来。
胥策早早过来传话,说是太子今日要举行春祭,不能如期赴约。
赵荣华心中自是欢喜,打那夜之后,容祀似乎变得很忙,总有各种借口阻着他来见她。
这情形一日日的持续,赵荣华那颗忐忑的心竟慢慢安稳下来。
想是选了太子妃和良娣等美人,容祀终究厌恶了自己,起先还能着人来找个借口推拒,往后兴许就连借口都懒得编排,那时便是她彻底解脱的时候。
裴雁秋来的及时,她只带了两个小厮,两个近婢,穿了一身浅绿色轻纱襦裙,极其素雅,她见赵荣华打帘进来,不由地拉住她的手,让她靠着自己坐定。
都还未恭喜你,何时与傅公子定了亲事,竟还瞒着我呢。”
呸,哪里是瞒着你,分明没有时机过来,你可不知嫁人有多麻烦,又要合八字,又要批日子,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总之烦的不行,幸好今日能与你一同透透气,爹娘把我拘在府里,可要闷坏了。”
裴雁秋面带喜色,更有几分女孩家的娇羞,说完,便用帕子擦了擦香汗,侧过头打量着赵荣华的气色。
都要嫁人了,可不要好好盘算,你呀你,跟傅公子总算修成正果了。”赵荣华回握住她的手,眉眼是由衷的欢喜。
马车隆隆,压着青石板朝着东边驶去。
花朝节,城中的女子多数会去庙里拜花神。
她们也不例外,往年最常去的是雁回山,庙宇庄重肃穆,香火旺盛。
今岁也没变动,转眼便来到山下。
小雨乍停,空气里都是泥土的芬芳。
两人携手,提起裙裾便沿着主路往上走。
两侧的花儿都开了,被雨打过,湿漉漉地挂着水珠,分外清新。
山上仿佛有溪水流下,潺潺的水声如弦乐泠泠,甚是清透。
两人拜了花神,又故地重游,绕着庙宇巡了一圈,说了好些话,便预备往山下去了。
将上马车,走了不过一刻功夫,山下便有人往回折返。
裴雁秋挑开帘子,吩咐了小厮前去探路,马车悠悠跟在后头。
程雍程大人近几日便要离京,听闻不知怎的得罪了太子,明升暗降,调去了梁州。”
赵荣华抬了下眼,想起那夜他双手沾染着鲜血,却依旧不肯松开刀刃,不由感叹,“伴君如伴虎,兴许调去梁州会有一番作为。”
我可听傅鸿怀说过好几次,程雍对你有意,你别是…”
雁秋,我能如何,我也不能如何了。”赵荣华目光往外一落,又道,“他的家世,人品,都不会允许有我这样一个人来拖累。”
那糟心的太子…”裴雁秋咬着牙根,愤愤不平。
甫一说完,探路的小厮便疾跑着赶了回来。
他走到车下,抹了把汗便道,“小姐,官兵封了路,说是明日才能通开。”
裴雁秋蹙眉,“可有问清是何缘由?”
问了,说是有要人要来,特意清了路出来,不允闲杂人等通过。”
呵,好大的脸面。”裴雁秋嗤了声,赵荣华抚着她的手,劝道,“见怪不怪,莫要动怒。”
眼下也只有回庙里借住一宿,幸好去岁新修了厢房,供香客歇脚,否则我真是不肯咽了这口窝火的气。”
裴雁秋虽这般说着,却也并未真的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