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荣华裹在衾被里,几乎一个姿势没变,就这么睡到了天明。
原还不想醒,可有人大清早便来砸门,砸的砰砰好似震在胸口。
趿上鞋,她不情不愿打开一条门缝。
在朝阳的晨晖中,容忌顶着两个黑眼圈,垂头丧气的扥住她的衣袖,旋即将脑袋搁到她肩膀,可怜兮兮的诉苦,“淳淳,昨夜有人半宿爬我床,同我抢被褥…”
赵荣华一愣,又见他抬起幽黑的瞳,悲愤道,“我抢不过她,就在地上蹲了一夜,我好冷,好困…”
偌大的赵府,若说谁还稍微有些人味,便当数大房赵荣淑。
她与哥哥赵谦随了大伯的性情,敦厚老实,少言寡言,从不会像赵荣锦那般争强好胜,咄咄逼人。
想必正是因为她的怯懦,祖母才铤而走险,将她送到留香阁。
容忌躺在她榻上,两手紧紧抱着她的胳膊,他实在困极了,又加之炭火的温热,不过片刻,便蔫蔫沉睡过去。
俊美的脸上是纯洁无瑕的恬淡,不掺杂一丝杂念与欲/望。
赵荣华慢慢抽出胳膊,心里想的是该如何收场。
若来赵府的是容祀,一切无需她动脑子,她只消知道那个结果,当年母亲究竟葬在何处。
这点小事,对容祀来说,九牛一毛。
可容忌就不同了…
她叹了口气,琢磨着接下来大概会有一场好戏,而容忌根本无法与赵家任何一人相抗。
自然,祖母并没有给她多少筹谋时间,在她将将洗漱完毕,准备妆饰之时,冯嬷嬷便神色不虞的过来唤她。
她仿佛忘了昨夜的不快,只是说祖母有大事要同她商议。
该来的躲不掉,只是可怜了荣淑姐姐。
容忌睡醒时,已近晌午,那炭炉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枕边小几上卧了一盏茶,几枚酥饼。
淳淳?”
他狐疑的喊了几声,屏风后的人影一顿,旋即规规矩矩绕了出来,冲着他低眉福身,“殿下,小小姐去了老夫人院里。”
那两人长得模样端正,娇柔可爱,连声音都软软的像一汪清水淌过。
自是李氏特意挑来的。
容忌“哦”了声,趿上鞋咬了几口酥饼,见她们还杵在原地。
这样冷的天,她们却穿着丝罗薄衣,冻得肤白唇红。
奴婢服侍殿下宽衣。”
其中一人微微抬起头来,剪水双瞳沁着生动,她眼看就要上前,容忌将酥饼一扔,噌的站了起来。
出去!”
那婢子一愣,受惊的脸上写满委屈,她扑通一声跪下,另外那个也跟着跪在一起,两人俯下身子,又抬起头来。
胸前那抹突兀尤其扎眼。
就那么雪白雪白的呈在容忌面前,如一捧酥酪,又像两碗豆花。
因着冷,不停地打颤。
容忌喉间涌上恶心,方咽下去的酥饼此时翻腾往上顶。
孤…孤要吐了。”
他脸上一黄,那婢女来不及做什么,只见容忌背过身去,吐得昏头转向。
两人这才吓得赶忙爬起来,一人去盆架那洗了帕子,一人去清理污秽物。
殿下,您低低头,”那婢女紧张的给他擦拭嘴角,见他生的眉眼多情,鼻梁高挺,不禁小脸一热,擦拭的手又哆嗦起来。
容忌吐完,脑中却是清明不少。
他往后退了步,见两人衣裳被汗打湿,水淋淋的贴着肉,很是不堪入目。
老夫人院子怎么走?”
他用袖子胡乱抹了抹颈子,又擦净额头的汗,人已掠过他们来到门口。
此时赵荣华正坐在下手位,喝着茶,听各房在那各抒己见,嘈杂熙攘的声音不觉于缕,尤其是二房那两位长辈,二嬢嬢原本说话声音便很尖锐,如今混在人堆里,像是怕人听不见,特意拔高了声调,刺的耳膜疼。
自始至终,李氏都坐在主位,不动声色的观察赵荣华的反应。
这位孙女,自容家进京,她头回忤逆了自己要诈死逃离,便好像换了个人,再不跟小时候那般,任由自己使唤了。
到底是贱人生的杂碎,她便算准了迟早会有这么一日。
如此想着,她将薄瓷杯盏猛地拍到案上,清脆的瓷片声震得四周登时安静下来。
大嬢嬢扑在堂中,搂着赵荣淑哭的抽噎不止,她用帕子擦净泪,声音压得极低,在静谧的厅堂里,那声音直直戳进每个人心里。
母亲,淑儿尚未出阁,名声却被殿下毁了,你让她往后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外头的流言蜚语…”
赵荣华余光扫了眼李氏,见她面色铁青的坐在那里,冷冷斥道,“教子无方,厚颜无状,该她受着!”
话音刚落,大嬢嬢的眼圈更红了。
她松开手,匍匐爬到李氏腿边,捶胸顿足的哭道,“母亲,我只她一个女儿,眼看就要议亲,横生这般祸端,若是寻常人,我尚可腆着老脸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