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套衣服,一穿上,就觉得带着冰渣子的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汪洋默默走到自己的柜子前。
那些羊毛衫和棉衣,他都压在了柜子最下层。
鬼使神差一般,他从下面拿出一个羊毛衫。
羊毛衫是深棕色的,鸡心领,又软又暖。
汪洋在身上比了一下,又看一下标签,是他的尺码,正正好。
这些衣服,都是邵萍自己准备的。
汪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去买的,当然,汪洋也没有跟着去试穿。
可是,这些衣服像量身定做的一样,每一件都那么合适。
其实,不是每一件合适,是每一年的每一件,都那么合适。
每次汪洋穿新衣,总是会自我抗拒。可不管抗拒多久,他最终还是会穿上邵萍给他准备的衣服。
因为除了邵萍,没有人会管这些琐事。
即使是汪子康也不会。
在孩子日常生活这方面,他永远都置身事外,从来不会参与。
至于口头上最爱自己的姥姥,汪洋知道,她也不会为自己多花一分钱。
从小到大,王美华就没有给他买过一样东西,而且要求汪洋去看她的时候,一定要两手提满。
汪洋心里明白,可不管怎么样,那是他最爱妈妈的母亲。
是这个世上,除了汪子康之外,他最亲的亲人。
汪洋握着棕色的羊毛衫,站在柜子前许久许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地上的雪下着下着就都化了。
只有树梢上,还有一些高处,人碰不到的地方,雪已经积了不少。
绿色的邮筒前,一个瘦瘦长长的身影经过,他从口袋掏出一封信,塞进了邮箱。
那信封上的收件人处,写着四个字,汪乐眉收。
塞进信箱时,他的手无意间碰到了邮筒上的雪,冷的赶紧缩了回来。那一瞬间,深棕色的毛线崭新的跳动着自己的绒毛,好像在对整个世界的雪花疯狂叫嚣。
于此同时,汪子康敲了敲乐眉的房间门。
“睡了吗,乐眉。”
汪乐眉小朋友盖紧了厚被子,把自己包作一团,“爸爸,你回来了?我还没睡呢。”
汪子康打开乐眉的门,看见她裹得跟个粽子一样,问:“你妈妈说给你倒了热水袋?”
“嗯。在我脚底下放着呢,可暖和了。”
“慢慢蹬,别把木塞给蹬开了。”汪子康嘱咐道。
“好的。”汪乐眉又往里缩了缩,“爸爸,今天怎么这么冷啊。”
“可能是要下雪了吧。”汪子康说,“你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好。爸爸晚安。”
汪子康把门关上,又关上了堂屋的灯,轻轻走进自己的卧房。
邵萍已经躺下了,也抱着一个热水袋。
汪子康顺手拿起那本简爱,躺在床上,翻了几页。
邵萍看过去,问:“怎么还在看这一本?”
“慢慢看呗。”汪子康说,“看两眼就睡了。”
不一会儿,邵萍就睡着了,汪子康也看的眼睛酸,拉了灯绳。
外面,无尽的黑夜里,开始飘雪了。
万更第二天
第二天便是霜降, 这天下了雪。
雪花是半夜开始落的,大家都睡了,早晨起来才发现白茫茫一片, 竟然下雪了。
张东东从屋里跑出来, 疯了一般在院子里打转, 也不怕凉, 捧上一捧的雪, 凑过去仔细观察。可没一会儿, 捧在手心里的雪, 就融化了。等她再去捧雪, 就听到邵女和德福也出来了。
“妈妈,这雪留不住啊。”张东东说,“一会儿就化了。”
“嗯,还是暖和, 下着就化了。”邵女道:“再过些日子,下了雪就不这么容易化了。”
“真的下雪了?”德福站在门口往外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
“是啊。”邵女看着他, “你慢点走, 别滑倒了。”
“你也是。”德福说。
“有我呢, 我搀着你们。”
张东东跑过去,一边牵爸爸的手, 一边牵妈妈,“别怕,我扶着你们, 你们肯定都不会摔倒。”
一家三口先吃的饭,翟明翠又跑去叫德凤,这孩子回到家倒头就睡了, 怎么问都不答,看着是累的够呛。早晨也不舍得喊她起床,翟明翠卡着点,在最后时刻去叫,走进卧房的时候,她已经在穿袜子了。
“妈,怎么才叫我?”张德凤头发凌乱不堪,刚刚睡梦中惊醒,赶紧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不晚。”翟明翠连忙把另一只袜子递给德凤,“肯定不会迟到的。”
“现在的问题不是会不会迟到,而是要早去啊。”张德凤开始着急,“一百多号人呢。”
翟明翠没听明白什么意思,连忙问:“什么一百多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