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母后从何得知的,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那夜饮酒,她不过拉了个侍卫上床,翌日高兰晔便知道了,私底下暗暗训斥过,本以为足以,谁知又叫顾辅成得知,立时将她骂了个狗血喷头。
大哥能睡丫鬟,她如何睡不得侍卫。
顾香君满心不服,怨恨积压着,难免想起当年被萧云虐待的场景,心里就像烧起烈火,隐忍着,蓄积着,恨不能一下将这宫殿全都焚了。
她记得,父皇说过,等萧云死了,她要谁都可以,她同他提过,要崔远,可父皇怎么做的?
撂下一句“别妄想”,把她当什么了!
父皇重用崔远,道崔家忠诚可用,崔远若是成了驸马,很多事便不好托付。
她就要崔远,已经成了魔怔。
人被堵到牛角尖,便无论如何出不来。
她便是放纵,取乐,故意气他们。
“贱婢该死!”
她打着不解气,殿内一片抽泣声,呻/吟声。
“混账东西!”一声厉斥。
顾香君吓得手抖,回头看见顾辅成,当即扔了鞭子,低头站定。
“都下去,给她们上药,每人补贴十两银子。”
顾辅成看都不看她一眼,与内监沉声吩咐,“自即日起,撤去殿中丫鬟内监,只留两人侍奉,没有朕的准允,不许公主踏出门去!”
殿门关上,顾香君双目通红,恨得咬牙切齿。
当夜,顾云慕便来了。
从地上揪起喝得烂醉的顾香君,抱回床上。
“大哥,我还不如死了。”
她反抱住顾云慕的腰身,鼻涕眼泪掉下来。
顾云慕叹了声,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你最近愈发胡闹了,不该这般对待宫人,父皇生气,理所当然。”
顾香君抽噎着,不反驳,却楚楚可怜说道:“我心里苦,你不是不知道。他们背地里都说我是残花败柳,没人要,先前我便与大哥说过,我只要崔远,对不对?你们答应我的,进宫时便应下我了。”
那句“残花败柳”落在顾云慕耳中,犹如针扎。
他长长吁了口气,像小时候那般抱着她:“我们三娘不是,我们三娘是世间最好的姑娘。”
顾香君在他怀里醉了过去。
翌日醒来,顾云慕已经离开,她便重新换了身衣裙,对镜描眉,忽然便扯开嘴唇一笑。
侍奉妆面的丫鬟被她的笑脸吓到,不可查觉的哆嗦了下,顾香君当即扭头。
手中的金钗朝她腰间狠狠刺去,嘴中咒骂:“贱婢,去死!”
“你们都去死!”
紫宸殿,顾云慕因为顾香君而顶撞顾辅成,被斥责后愤愤离宫。
顾辅成扶额,心思衰竭。
内监不忍,捡起掉落的衣裳为他披好,“殿下是性情中人,说话虽直,却与陛下没有遮掩。”
“呵,”顾辅成笑,“难为你找个如此牵强的由头给他的愚蠢开脱。”
内监讪讪地退下。
宫中传闻他不是不知道,当日与二郎那番谈话,虽屏退所有人,但不妨有躲在暗处的小人,顾辅成猜想,顾云慕定也知道了,且半信半疑,从他对自己日渐不耐的态度,便足以说明一切。
或许有一日,亲子也会弑父。
他不敢想,觉得寒心。
二郎还活着,这很好,他活着,顾家的天下便能保全,便是自己死了,也没甚好遗憾的。
只是在此之前,他需要徐徐图之,为二郎将局面打好。
屋外下起雨,屋内燃着炭火。
顾云庭怕冷,总是在深秋便将屋内弄得热气腾腾。
膳桌上摆着两壶秋露白,珍馐美馔散发着香气,周遭是数盏明晃晃的罩纱灯,灯影摇曳,将彼此的面庞映照的尤其雪润。
邵明姮穿着一袭豆绿色长裙,腰间系着葱色绸带,纤腰一拢,只手可握,乌黑的发随意挽着,只有一枚靛青色玉兰簪子,明眸善睐,玉雪玲珑,殷红的唇似抹了脂膏,光泽细腻。
顾云庭同样一身青色锦服,束玉冠,端方正,芝兰玉树地立在对面。
他挪开玫瑰椅,待她坐下后,便挨着她拉开另一方。
细长的手指握住酒壶,眼睛却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