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道:“你胡闹了一通,就这样走了?”
宋元正没有回头,咬牙切齿地回他:“我有没有胡闹,玉瑾哥心里清楚。”
“我只有一个妹妹,此生唯一所求,是阿姮快乐。”
宋元正咽了咽喉咙,丹凤眼中浓稠幽深。
“元正,我比你更清楚,阿姮嫁给顾二郎,余生会是怎样,你莫要昏了头,拉着她去寻死!”
极低的一句话,只有两人才能听到。
宋元正果真猛地一滞,没再反抗。
邵明姮疑惑的走上前,看着他们两人阴沉的面孔,忍不住扯了扯他们的衣袖:“你们在说什么?”
“小饼,你大概不知道,我和顾二郎成婚,其实是为了避开裴楚玉,因为是假的,所以没特意通知你。好了,别气了,过来吃饭。”
桌上的菜已经凉透,索性是夏日,并不打紧。
窗外墙角处,虫鸣不断。
宋元正终是深吸一口气,乖乖坐回桌前。
邵怀安倒了酒,推过去:“喝点酒解解乏,明儿再走吧。”
宋元正闷声嗯了下,一口饮净,邵怀安亦是如此。
邵明姮又分别给他们倒满,刚放下坛子,酒盏又空了。
她张了张唇:“你们当是喝水呢,悠着点。”
说罢,把酒坛子放在自己手边,换了茶水。
一席饭,吃的静默无声。
宋元正去院里牵马,邵怀安摁住缰绳,往屋内忙碌的身影看去,压低了嗓音。
“木已成舟,过往皆如云烟,阿姮需得往前看,你可以说我自私,但我只能这么做。
我不管你要什么,但凡打扰她的安宁,我便不允。”
“玉瑾哥,宋家于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宋元正冷冷开口,“只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吗?宋家上下满门一百多人,悉数死于那场逆王之乱,都督死了,少将军死了,他是阿姮最喜欢的人,而今你却让我瞒着她,将最后那丝隐秘咽下去。
即便知道真相,也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们都要往前看。
而宋家,早就被抛弃了!
是啊,人都死了,谁还会永远记着他们,记得他们是被冤死,是被人设计害死。”
“宋元正!”邵怀安不敢抬高声音,手背青筋鼓起,他压抑着情绪一字一句道:“没有人忘记他们,但是冤案已经昭雪”
“凶手却未全部落网!”
“难道你希望阿姮这辈子活在报仇的阴影中,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生活,为了报仇抛下所有,什么都不要了吗?!”
“已经够了,逆王得诛,宋家昭雪,阿姮也该放下过去,忘记三郎了。”
“不够。”宋元正眉眼清冷,“从前我不知,可既然如今我知道了真相,那么最后那个人,一定要血债血偿。”
顾云庭扶额,坐在案前心事重重。
邵小娘子还未回来,至今也没叫人过来传信,两家挨得这般近,其实他很想过去看看,究竟怎么了,但又怕她恼怒自己,只得坐在这儿干巴巴等着。
听到开门声,他起身,便见邵明姮回屋,随后从内掩上门。
长荣舔了舔唇,问:“郎君,还热饭吗?”
顾云庭垂下眼皮:“不吃了。”
清早起来,邵明姮觉得浑身乏力,有点风寒的症状。
她喝了好多水,又去小厨房要了两碗姜汤,喝完便觉得浑身冒汗。
怕过给顾云庭病气,故而也没有打招呼,径直抱了书往书堂去。
顾云庭坐在窗前,看她头也不回的绕过影壁,目光渐渐暗淡下来。
晌午,他特意着小厨房做了炙羊肉,豆腐丸子,清炒百合虾仁,一路提着来到书堂。
正门前,几辆满载的马车恰好在卸货。
他扫了眼,看见上面驮的米粮,羊肉,鱼鲜,不禁蹙了蹙眉,听见街坊议论。
“裴大将军真是侠义心肠,把咱们娃娃记在心里,风雨无阻的送东西,我家那个这月都长了六斤了,衣裳也得重做。”
“别说,我儿子长了八斤,裤腿短了一大截,上衣都撑到肚脐眼了,嗨,缝缝补补勉强过活,得亏还没入秋,我心疼布料。”
“裴大将军人这么好,至今也没成亲,不瞒你说”那人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说道,“不瞒你说,当初裴大将军往书堂送东西时,我还以为他是为了姮姑娘。”
“哎,谁说不是,咱们都是过来人,裴大将军看姮姑娘的眼神,那是赤/裸/裸的喜欢,藏都藏不住。孩子们就是跟着姮姑娘沾了光,要不然,城里那么多书堂,为何偏偏只给咱们送?”
“有道理,可姮姑娘嫁人了呀,裴大将军还在送。”
“那是将军有肚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