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裴楚玉!”
伴随着阵阵哄笑,马车朝着北侧行驶启程。
涿州城比不过徐州,自然也比不得京内,入目所及店肆萧瑟半闭,来往的行人也少,衣着装饰朴素单调,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防备,在车马沿街走动时,随处可见的乞丐衣不蔽体,冻得嘴唇发青,呼出的气几乎看不出白雾。
邵怀安叹了声,不忍不再看。
“战乱使然,民生凋敝,希望这是最后的争夺,也希望裴楚玉能大刀阔斧的恢复农耕建设,叫人吃得饱,穿得暖,早早做好战后修复,否则,只能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起乱,平乱,争夺抢占。”
沿途看到的耕地十之七八都荒废了,大雪覆盖的田地偶尔露出青黄,除此之外,满目苍凉。
宋元正将他们安顿在提前购置的两进小院,“地方不大,比不得京城布置,但睡得地方还算干净暖和。”
“小乙,你和伯父分别住这两间,日照充足,墙壁厚实,下头烧着火坑,有火道。玉瑾哥睡这儿,旁边那间屋子是我住过的。
此处离县衙近,治安不错。”
宋元正给他们一一讲解,末了朝邵怀安说道,“玉瑾哥,我与裴将军提过,你是京里懂农耕的官员,正好涿县的县令上个月刚被流寇杀死,你便顶他的职缺,领着涿县往好处走吧。”
邵怀安谢他一切周全。
宋元正咧唇笑笑,道:“这里的百姓太苦了,朝廷的手伸不进来,都是几个州县的官员争抢掠夺,单是此地便经历了数场战争,农耕跟不上,百姓吃不饱,长此以往还会生乱。
裴将军知道其中厉害,特意吩咐我告诉玉瑾哥,过几日还会送来其他几个县城的官员,一道听你授课,务必在明年开春前,将他们统统教会,分散到各地,能领着百姓复耕,早日有饭吃。”
上元节前,范阳的消息传到京城。
紫宸殿,顾辅成与其余官员商议完朝事,特意留下礼部兵部两位尚书,就青州和魏州等地驻防进行询问。
两地毗邻沧州镇州,虽说军力充足,但最近一段时日,裴楚玉的阵仗弄得太大,已经将范阳一带纳入囊中,先前几地虽说很乱,但有各州官员相互节制,而非一家独大,是以不必太过担心。
如今裴楚玉成了范阳名副其实的节度使,手底下又领着雄厚士兵,若非粮草银子不足,恐怕还会对青州和魏州两地构成威胁。
“能不能打?”顾辅成揉着额头,问。
兵部尚书思索一刻,颇是为难:“年底时南边异动频频,朝廷拨了二十万精兵前去驻守,东南沿海一带水匪爆发,趁着年节抢了几个县,兵部从临城调兵一万,前去剿匪。
至于青州,陛下应当比老臣更清楚其中厉害关系,一旦动武,势必影响当地经济,而青州百姓承受不住这样的灾年,眼见着收成上来了,必不肯与官兵同心。”
顾辅成眸色加深,兵部尚书声音也跟着低下去:“想必礼部比我们更难。”
说着,礼部尚书附和叹气:“年前几场大战,加之大朝会等时令节日,国库的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夏秋交汇时的水患,灾后重建,到处都在伸手要钱。
若要支援兵部攻打范阳,势必要倾国库全力为代价,且不一定能撑到最后。”
“是了。”兵部尚书点头,“天寒地冻,若要打,也不能急在一时。”
顾辅成摆手,他亦知晓此事难为,但范阳实属大患。
深夜去皇后宫中,高兰晔说起两个儿子白日来拜见的事儿。
“大郎两个侍妾都有喜了,你又要当祖父了。”高兰晔往脖颈涂抹面膏,瞟了眼,见他心事重重,不由愣了下,问,“听到我说话了吗?”
顾辅成深深吐了口浊气:“大郎子嗣繁多,却没有得我心的。”
高兰晔笑:“而今看来,仿佛二郎与你更像,只是他脾气古怪,不好想与。”
“对了,我明儿要见顾玥,晌午一道儿用膳,你来不来?”
顾辅成拧眉:“要说什么话?”
“我思来想去,还是想探探口风,问她刘灵的事。”
“我劝你别费心思了。”顾辅成笃定,“刘国公一家谨小慎微,走到今日地步仍不愿结党巩固,便由着他去吧。
你也得记住,别逼她,我对刘国公跟别人不同,他的为人我还是信的过的。”
“知道了,我又不是蠢得。”高兰晔笑着走过去,给他宽肩,“咱们二郎眉眼俊秀,刘灵为何不喜欢他?”
“比他长得俊的大有人在。”
“陛下,那是您的儿子,您不偏着说话,怎还帮别人。”高兰晔手下用了力。
顾辅成一把握住她的腕子,似警示一般:“别激刘家。”
高兰晔见他认真,便知此事不能任性,遂点了点头,道:“是,妾听陛下的。”
翌日的席面,吃的不尴不尬。
末了席上只剩高兰晔与顾玥,顾云庭和刘灵相继找了个由头起身,一出门便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