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高静柔来,越想越清楚,高静柔烧纸钱时,她看见她右手有烫伤的痕迹,那会儿不觉得怎样,只以为是不小心,但现下回忆,仿佛那伤是假象,为了遮掩什么才故意烫到的。
她忽然冷笑起来,自始至终她根本没想到,高静柔竟能心狠至此,对自己亲娘下手。
还真真印证了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顾云庭醒来时,人已经在回京的途中。
他挑开帘子,对上那人的眼睛,正是心怀叵测想要取他性命那位,或许是因为顾云慕严令禁止,他迟迟没有动手。
总之,安然无恙回到京城,恰好赶上除夕团圆。
顾云慕拍着他肩膀,沉声道:“父皇最近心情不大好,你回来,多劝抚着。”
他将顾音华死因简略讲了遍,明显偏袒顾香君:“三娘也不是有意的,纯粹为了发泄恨意,你不知道当初姑母和萧云活着时,是怎样折磨三娘的,她就想出出气,没有真的要杀她”
“但姑母不还是死了吗?”
顾云庭淡淡开口,明白顾云慕将他接回京城的缘由,但也不甚上心,仍旧冷漠疏离的样子,虽说顾云慕嘱咐他与父皇求情,他却是只字未提。
顾辅成看见他,内心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当着顾云慕的面,将兄弟二人的手放在一起,叫他日后好生辅佐太子。
秦翀等人暗中寻觅,始终不得音信,今日看见顾云庭完好无损的回来,不禁喜极而泣。
然顾云庭躺在浴桶中,阖眸吩咐的第一句话,便是:“往南边多派点人过去,要不了多久,婆娑石便该用完了。”
他对辅佐太子没有兴趣,等东西都弄到手,他要去找他的邵小娘子。
婆娑石唯一的渠道被他垄断,只要邵准还活着,便一定需要源源不断的供应,他们从许州应当往北去了,既往北,肯定没有门路,届时只要有人打听婆娑石,他便可以逆着踪迹追寻。
总之,他一定会找到她。
苍茫荒原上的白雪皑皑无尽,远处天际传来厮杀声,越来越近。
被风吹卷着鼓入耳中。
骑马的人已经开始拔刀,目光凝聚,竖起耳朵聆听厮杀的距离,估摸人数。
宋元正绕到邵明姮车前,弯腰与她说道:“你们在此处不要上前,我们过去看看是不是裴将军的人。”
“小饼,要小心。”
“好。”
骏马疾驰,扬起簌簌雪沫子,漫天白雾涌荡堆聚。
邵明姮擦了擦眼睛,看见天边黑压压的兵马,像一道道波浪翻涌而来,她的心拧成一团,下意识握住哥哥的手,邵怀安将她护在身后。
忽然说了声:“阿姮,顾二郎救我出大狱时,同我说过几句话。”
“他说他想娶你为妻,是认真的。”
邵明姮手指一松,唇微启,“哥哥”
“我不喜欢他,但又为他所救,我觉得这些话是你应该知道的,我总想着为你做决断,为你找一个合适的郎君,能一辈子对你好。我反感他,无非因为他在徐州时趁人之危,但这又何尝不是厌恶我自己,因为我的无能而使你坠入其中。
语气说恨他,不如说恨我自己。
阿姮,作为你哥哥,更作为一个男人,从我的角度来看,顾二郎此人,应当是值得托付的。”
邵明姮久久没有说话。
邵怀安目光柔和下来:“他性子不好,阴暗,寡淡,又不常笑,无趣,清瘦,多病”
“哥哥,他其实没有这么一无是处。”邵明姮忍不住开口解释。
邵怀安抬手阻了她的话:“虽然他有这么多的不好,但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
“他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用尽全身心去庇护你,尊重你,这样的人,若你嫁给他,应当是会欢喜的。
三郎死了,你的路还很长。
阿姮,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选择。”
“哥哥,我不”
话音未落,奔腾的马蹄声像是山呼海啸般狂卷而来,踏着神经一点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