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灯火通明
顾云慕从军营回来,进门便将长/枪扔到地上,小厮弯腰捡起来,被他一脚踹开。
“滚出去!”
顾香君着宫中眼线传出求救信,求他救自己出去。
他同父亲提了一嘴,便被狠狠驳回,怪他不顾大局,儿女情长,还道三娘最多在宫中待上两年,两年后她便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也能给她摘下来。
可三娘如今在受罪啊!
顾云慕狠狠捶打桌案,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翌日,他请旨进了趟宫。
在顾太后殿中,终于见到顾香君。
她甫一望见自己,便泪眼汪汪的扑来,还未靠近,又被顾太后一记眼神喝住,便改成小碎步,含着泪走到他面前,哽咽着唤了声“哥哥”。
顾云慕像是被刀狠狠扎到心脏,强忍着愤怒与顾太后一同用了膳。
席上,顾太后刻意的亲和,令他反感作呕。
待他与顾香君离开太后宫中,往中宫去时,顾香君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顾云慕,哭的撕心裂肺。
“哥哥,你救我出去,求你了,回去我一定乖乖待在府里,哪都不去了。萧云不是人,他是禽兽,他会弄死我的。”
脸颊明显瘦削,眼睛不似在顾家时那般明亮,凄楚,可怜。
顾云慕难受死了,他想看她伤在哪里,顾香君摇头拒绝,死活不肯,那些伤都在极其隐蔽的位置,衣裳遮住,从外看来根本无法察觉。
即便她想诉苦,也不能袒露自己的身体。
她不松手,泪水打湿顾云慕的衣袍,“哥哥,他真的想让我陪葬。”
顾云慕抚着她后脑,一遍遍的叹气。
回去府中,他大步走向中庭,看见父亲正与官员议事,便候在廊庑处,一直等到官员离开。
顾辅成瞥见他的神色,便知他要说什么,抬手,冷声道:“你不该去见三娘,你总是对她心软。”
“但是爹,萧云是要折磨死三娘的,兴许三娘捱不到两年。”
“他不敢。”顾辅成啜了口茶,揉摁额头,最近朝中琐事太多,各处要钱要粮还要医补大夫,国库一下出去大半,人手更是干净,想到萧云的手段,他眼神更冷,“他若是害死三娘,我会让他死的更惨。”
“爹!”
“你是想做世子,还是想做太子?”
猝不及防的一声问话,顾云慕脑子猛地冷静下来。
顾辅成瞟了眼,沉声说道:“有时候,你得同你弟弟学着点,浮躁的性子在军中尚可,但别带回府里,更别带到朝事上。”
“是。”
“我与你母亲还有话说,出去吧。”
高兰晔抹了抹泪,红着眼睛从门后出来。
“都听到了?”
高兰晔哑声:“三娘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心疼。”
“嗯,我是她爹,我也难受。”顾辅成捶了下眉心,转头说道:“三娘留在宫里,想要生子必然难上加难,起初进宫时我便料到,我那妹妹是决计不会容忍三娘生下孩子的。”
“那你打算如何?”高兰晔拧眉,握着帕子抵在唇边。
“这几个月你留点心,给三娘时刻备着皇子。”
两人四目相交,高兰晔登时明白过来。
既是助他们顾家成就大业的小傀儡,身上有没有皇家血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外头人以为,这个孩子就是顾香君所生。
皇后的儿子,自然是未来的天子。
天子无能,萧氏后继无人,这江山社稷便得交到权势最大的人手中,名正言顺,史书也挑不出半分纰漏。
只可惜,如今的顾家还有钳制,不然大可不必迂回曲折,牺牲三娘。
陕州,大雨终于停下,隐见日光穿过乌云洒落金晖。
洛河的水开始褪去,目之所及,房屋倒塌,良田损毁,牲畜四仰八叉躺在水流淹过的位置。
不断有官兵抬着尸体经过,雄黄雌黄丹砂等药物烧灼的味道随处可闻,城中景象凋零破败。
邵怀安随着最后一波流民入城,彼时他只剩最后一口气力,撑到城门口,看见迎来的县丞后,咣当摔倒在地。
邵明姮见他无恙,又惊又喜,大夫开了方子,宋元正拿去抓药煎煮,喂过后,邵怀安便睁开眼来。
“阿姮,辛苦你了。”
邵明姮眼泪掉下来,摇头:“哥哥活着,我便不苦。”
深夜,邵明姮觉得有点冷,她裹上衾被,缩成一团只露出个脑袋来。
然而过了会儿,却丝毫没有好转,反而眼皮发沉,四肢没有力气,呼出的气很热,蒸的她快要熟了一样。
天蒙蒙亮,她摸着自己额头,累的说不出话。
起高热了,她睁了睁眼睛,喉咙开始沙哑肿胀,像是飘在半空中,魂魄与肉/体抽离。
外头有人叩门,是宋元正。
邵明姮挣扎着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