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穿的格外明艳,榴红色薄罗春裙,腰带束在胸脯下,衬的腰细腿长,罗裳随风轻摆,别有一股柔媚之感。轻软的帔子勾在臂间,乌发如云,别着两对华美秀丽的钿头钗,乍一看去,犹如晃着一层金光,富贵雍容。
她身后有几位小娘子跟随,面上表情亦是精彩纷呈,有幸灾乐祸,亦有同情怜悯,道行深的便是泰然从容,没甚变化。
邵明姮不愿在此处与她起冲突,毕竟顾家如今权势滔天,若要硬怼定然会吃亏的,她便低着头,权当听不见她话里的讥嘲。
顾香君却不想轻易放过机会,尤其今日的花宴上,她看着那一波波的郎君走过,偏没有崔远,火气便不住的往上冒,合该她倒霉,正好用来消火。
“大长公主的花宴,请的不都是闺阁小娘子吗,怎么,邵娘子不知道?还是说,大长公主给你的邀帖是另外写的,嗯?”她语气轻浮,举止间更是鄙薄至极。
便是刘灵都有点听不下去,噌的从座上起身,拨开两层看热闹的女娘,站到顾香君跟前。
顾香君愣了下,见是她,忙热络地走上前,挽起她的手臂亲昵唤道:“原是灵姐姐,怎么来了这儿不去找我,窝在此处作甚。”
刘灵蹙着眉,不大高兴:“三娘方才说的是什么话!”
顾香君冷不防被她训斥,脸色瞬时尴尬且难看,握着手臂的手松开,往后退了步,义正言辞道:“我说的自然是实话。”
此言一出,周遭发出吸气声。
要知道,邵娘子尚未出阁,而顾香君这番话着实透露出玄机,像是引着她们去想,这位邵娘子怕是被人碰了。
如此一来,便都竖起耳朵,屏息静候。
刘灵瞪着她,气呼呼地扭头拉起邵明姮的手,“走,眼不见心不烦,没的在这儿凭白遭人编排,无趣极了。”
刘灵最不喜欢明里暗里的掐尖争斗,她长在灵州,父亲是武将,但很疼母亲,故而后宅很是安宁和乐,她虽与刘朔常打架,却也是明火执仗的来,不曾像今日这般阴阳怪气,她不喜欢,甚至是厌烦。
高静柔挡在跟前,施施然福了一礼,冲着顾香君一笑。
“是不是编排,刘娘子问问便知了。”
对于高静柔的帮腔,顾香君颇为不屑,自打徐州之事败露,哥哥告诉她高静柔的小心思后,她便与高静柔撕破脸,不仅数度不留情面呵斥,更是彻底断了往来。
如今她突然出来说话,顾香君自是知道她的别有用意,无非是趁机踩践,落井下石,再就有点巴结讨好她的心思。
吃了上回的亏,顾香君再蠢也知道防备她,只是现下没必要撇清,便顺着高静柔的话,轻轻一嗤。
“灵姐姐,我也是为了你好,省的叫人拖下水,毁了名声。”
人群中渐渐浮出笑声,像是春日荡漾的花枝,猛地扎一下心口,又倏地滑开。
邵明姮抬起头,便是如何忍耐对方也不肯嘴下留情,今日之事不说清楚,毁的不仅是她自己名声,更会连累邵家。
“顾三娘子,我不是不请自来,是收到大长公主的邀帖才来的,想必大长公主请人之前必定知道要请的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你这般无理取闹,胡乱诋毁与我,便是正理便是磊落之举?”
顾香君被说的心下郁愤,气她拿大长公主才堵自己,脑门子一发热,哪里还记得出门前顾云慕的嘱咐,立时口不择言。
“是不是诋毁你自己不清楚,非要我挑明了来说?邵娘子在徐州给人做过外室,难道这都是假的?”
话音刚落,人群轰的一声。
邵明姮抬头凝视着她,指甲抠着手心,面上却依旧沉稳:“我给谁做过外室?”
“你给”顾香君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打了个冷寒,咬住舌尖,“我还想着给你留点情面。”
“既然都编排我与人做外室了,便也别再说留不留情面的虚话,顾三娘子,请你务必一字一句说明白,我给谁做过外室,若说不清楚,那便当着众位娘子的面,与我认认真真道个歉,此事便可大事化小。”
“你做梦!”顾香君脑子里乱作一团,自然不敢把二哥的名字说出来,原只想讥讽一番图个口舌之快,不想竟被她拿捏住,又气又恼又窝火,偏又憋不出来话。
旁边的高静柔亦是如此,在顾香君朝她看去时,下意识避开视线。
“总之你便是做了,如何?!”她索性凭着身份耍赖,双眸一转,盛气凌人。
“三娘!”一声冷斥,随之便见顾云庭自人群后疾步而来。
他本就寡情冷淡,再加上这一声肃沉的喊叫,着实把顾香君吓了一跳,惊慌地朝他看去,便对上那双阴郁的眸子,似要吃人一般。
“二哥。”她瘪了瘪嘴,先行示弱。
顾云庭却没理会,瞟了眼邵明姮,又淡淡看向四下。
“你方才无端毁人清誉,实乃任性妄为,嚣张跋扈。三娘,去给邵小娘子道歉。”
他的声音很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