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好歹找到了,你不是要去赴宴吗,我新学了一种发髻,咱们赶紧装扮上,就戴这对红宝石坠子。”
“我管教外室,你不要插嘴!”
顾香君气呼呼拍在扶手上,震得手心直疼。“府中奴仆若是偷盗,我是可以做主发卖出去的。”
“三娘,郎君”罗袖实在头疼,刚一开口就被顾香君呵斥,“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一起卖掉。”
她以为邵明姮会怕,至少在听到发卖时会神色慌乱,但她没有,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副随便你说什么的表情。
“去找牙婆!”
“三娘,我是平民,不是奴籍,你没有权力发卖我。”
顾香君登时哑了火。
高静柔叹了声,将小扇抱在怀间说道:“三娘哪里是真的要发卖你,不过想要出出气,这才被激的说了重话。
邵娘子也是,郎君收留你做外室,你便要拿出外室的身份,不能总那么颐指气使,便是主子要打你,罚你,你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她这番话骤然点醒气昏头的顾香君。
是啊,她卖不了邵明姮,但她快要罚她啊!
“我不跟你计较,但你犯上便该受到惩戒,你去站在院中央,站满四个时辰,不许喝水不许吃饭!”
“这太阳如此毒辣,邵娘子能受得住吗?不如你松松牙,跟三娘认个错,三娘也不会跟你动真格的。”高静柔说的滴水不漏,日后即便顾云庭回来,也拿不到她短处,毕竟她劝过顾香君,也给了邵明姮请罪的方式。
是邵明姮不肯服软,且站在日头底下几个时辰而已,身上留不了伤疤。
今日无风,天湛蓝,日头烈烈如炽火一般。
邵明姮站了一会儿便觉得头皮发疼,但还好,她身子骨算得上强韧,从前跟父兄到处奔波,风里雨里都能扛得住,何况只是干站着。
她擦了把汗,阖眸继续站立。
“他不去?他为什么不去?”顾香君急了,拍着桌子团团转,“崔远不是提前几天就答应他们,会去赴宴吗,怎么就反悔了。”
高静柔抬了抬眼睫,轻声说道:“或许崔远觉得高攀不上三娘。”
“书呆子。”顾香君绞着帕子愤愤道,“我打听他消息跟了好几回,他就像看见鬼似的,没等我靠近就跑了。”
“哪有三娘这么好看的鬼,竟瞎说。”
“静柔,你帮我想想法子,怎么才能见着他。”顾香君摇晃高静柔的手臂,满脸无奈。
“三娘看上他是他的福气,既然你找不到他,不如叫他主动来找你。”
“怎么说?”
“三娘忘了自己如今住在哪里吗?顾郎君的宅子往外送邀帖,谁敢不来?”
顾香君只觉得船到桥头,乌云拨日,立时亲笔写下邀帖,着下人送出去。
她摇着团扇顿觉神清气爽,走到廊庑下,瞥见纤纤一抹莹白,不由得蹙眉生气,原想快步走过去,却听高静柔笑盈盈说道。
“邵娘子的皮肤白腻如雪,那棵大槐树都不忍她被晒黑。”
顾香君拧眉抬头,果然看见随着日头倾斜,槐树的影子罩在邵明姮身上,她停下脚步,转头疾步走去。
“往后站。”
邵明姮睁开眼看她,清亮的眼眸波澜不惊。
顾香君鼓了一肚子话,准备驳斥她的纠缠,可邵明姮什么都没说,温顺乖巧的站过去,倒让她无处发泄,只得哼了声,愤愤离开。
高静柔余光扫到她的面颊,捏着扇骨的手攥到发狠,别人晒一会儿脸就变红变黑,她却没有,只出了层薄汗,肤色依旧白净如玉。
顾云庭离开的时机刚刚好,半个月,足够。
足够叫邵明姮灰头土脸离开。
蝉鸣聒噪,单调的“吱吱”声吼得人头脑发昏。
邵明姮抬头看了眼日头,一圈圈光晕如同敝塞的罩子,她咽了咽喉咙,听见有人惊讶地喊她。
“邵娘子?”
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但又有一丝期待,崔远有点不敢确认,他缓步上前,直到看清邵明姮的正脸,还未再开口,被杨文叔扥了扥衣袖,提醒:“这是在顾宅。”
顾香君怕他不来,特意下了多份邀帖,都是与崔远关系亲近的同窗。
崔远看着邵明姮,脸颊染上微红,局促不安地搓着手掌。
“邵娘子为何烈日下暴晒?”杨文叔挡在崔远前面,作揖问道。
“休养生息。”邵明姮掀开眼睫,腰身站的笔直清秀。
站在最末的窦玄笑了下,不由打量起面前的小娘子,他见过几回,每次都没说得上话。
窦玄父亲任金陵通判,去年开春母亲为他相看女子,其中便有邵家小娘子,那会儿母亲还感叹,道若是求娶恐有高攀之意,但邵小娘子长得粉嫩水灵,她见过一回便想娶来做儿媳。
彼时窦玄不以为意,今日见到,难免回想当日之语,颇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