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在下姓关,单名一个‘月’字,”他折扇一转,扇子一段指向霍岚,道:“这是关某胞妹。”
霍岚瞪大了眼睛看向霍澹。
关?
关月?
皇兄说谎不眨眼。
“原是关姑娘。”清落知她还因那事几句记恨着,便没有执意要与她攀谈。
因这一小段插曲,席间气氛有些尴尬。
赵婳瞧出清落似乎不喜男子,对霍澹没什么好脸色,霍岚这边也是,对清落没好脸色。
“对了,清落姑娘舞姿翩翩,不知师从何处?”赵婳随便攀谈,想着如何化才能解席间的尴尬,谁知这一问,清落脸上不大好,也没回到她问题。
赵婳心下一紧,她该不会问了不该问的?踩雷了?
她随便问问而已……
精准踩雷……
良久,清落饮下一杯酒,像是做了莫大决定一样,道:“我娘是教坊司的一名舞姬,我出生在教坊司,连自己亲爹是谁都不知道。我在教坊司长大,从小跟我娘还有教坊司里的几位姨学舞。年幼的我觉得教坊司是个极好的地方,因为我有好多会跳舞、会弹琴的姨,我喜欢跳舞,姨娘们就教我跳舞。明明跳舞是件好玩又有趣的事情,可是我娘和姨娘们为什么每次都被叫去跳舞回来都偷偷哭呢?那时我年幼,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渐渐长大,意外撞见那些个男子,他们……他们欺负我娘,欺负姨娘们!不从,不是打,就是强。”
“他们只顾自己,女子在他们眼中就是玩物一般,肆意侮辱,手段不堪入目!教坊司哪里是个人极好地方,分明就是处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殿!姨娘们穿了单薄的衣裳,在大庭广众为他人表演,还要委身屈于男人的身下。跳舞分明是件雅致的事情,怎会成了这样?”
“跳舞愉己,而非取悦他人。因自小研习舞技,长大后,我甚至成了教坊司中姨娘里最出色的那位。后来有个富家子弟瞧上了我,那时我娘已染了重病,去前冒死托人将我送出教坊司。那富家子弟派人追来,京城里除了教坊司,其他地方我根本不熟,一路瞎逃,后来遇到醉仙楼老板娘,她见我这小女孩在寒夜里可怜,趁着夜色将我带回去,养了我三年。冬去夏来,后来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不久后封了教坊司,此乃一件幸事。”
“成年了,总不能一直麻烦醉仙楼老板娘,我听说留香楼招舞姬,便去了留香楼,谁知留香楼跟教坊司想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一处不拿姑娘当人的地儿!有些姑娘是被破卖到的留香楼,只能妥协,是世道将她们这些白纸一步一步闭上绝境,委身男人膝下。”
“开店做生意,不就是为了钱?我与留香楼老鸨立了个赌约,若是能让她日进斗金,她便答应我不难为姑娘,全凭姑娘们自愿,便也就有了留香楼‘卖艺者不卖身’的规矩。我拼命跳舞,引来的看客门庭如市,不知谁给取了‘京城第一舞姬’的称号。真是可笑。”清落苦涩一笑,满眼都是辛酸,她明也是个自身难保的命苦之人,却见不得旁人被欺负糟蹋。
许是童年亲眼见到至亲和姨娘们被花花男子欺负,清落见不得这些。
“世间大多女子和女子间最能感同身受,那被男人当作玩物噩梦般的屈辱经历,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姑娘们身上。可是邓平,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好色欺人,一名刚满十五岁的姑娘不从,第二天出房间时被折磨得不成样,嘴角、胳膊、脚踝,青的青,紫的紫,光我知道的被欺负的姑娘就有十名。”
“我能怎么办?我除了会跳舞我什么也不会,我提着刀去杀他,刀还没捅到他身上就被他身边的仆人给钳制住了;我若去官府告他,他背后有人撑腰,官府会判他?届时有罪的便是我了。”
“那日我瞧见关姑娘衣着华丽,首饰精致;赵姑娘又是女扮男装,两位姑娘面生,我便猜想二位约莫是哪位官家千金,就打算借二位姑娘之手惩戒邓平。事情原委就是这样,实在抱歉。”
清落起身鞠躬,再次道歉。
霍岚眼眶微红,愤愤不平,“邓平他真不是个东西!畜生!”
就在清落方才说教坊司已经凄惨的身世是,霍岚就已经开始生气了,一直忍着,直到后面听到邓平的种种行为,她真恨不得将人大卸八块!
“我不怪你了。这朋友我交定了!”霍岚吸吸鼻子,一改之前态度,道:“我叫关岚,山风岚。以后若有难处尽管跟我说!”
赵婳气得肝疼,“普天之下,男人有几个是好东西!色/迷心窍,贪生怕死,忘恩负义,袖手旁观,见死不救,自以为是!男人怎会理解女子的感受,男子保护女子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有几个能做到了?临阵脱逃才是男子本色。女子帮助女子,清落姑娘,你没有错。”
霍澹皱眉,这桌上的饭菜怎也吃不下去。
“不可以偏概全。”他正声道。
冷不丁一阵男声,众人还忘了席间还有位男子在场。
他可是皇帝!
赵婳给霍澹斟酒,“不知关公子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