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加上沈继明一起走进房间,小梅也赶紧站起来搬凳子,张梦兰仰着头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饭没有?”
“吃了。”沈继军道,“下午就回来了。”
他四处看了看,“我爸呢?”
“出去了。”张梦兰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吃完饭就出去了。”
褚凤霞见张梦兰和小梅都缠毛线呢,连忙过去帮忙:“妈,这是谁的毛衣拆了?”
“继军以前的毛衣。”张梦兰道,“我看他现在也不穿了,就找出来,拆了再重新织一个。现在慢慢织,等着入秋,你大哥正好能穿。”
“哦。”褚凤霞点点头,说:“我来帮你。”
“也行。”张梦兰说着,就把挂在膝盖上的毛线拿下来,对褚凤霞说:“你撑着吧?”
褚凤霞说好,然后伸出两只胳膊,架在膝盖上,把毛线撑了起来。
沈继军在一旁看着,辨认了一会儿,说:“这不是我刚上班时穿的毛衣?”
“是啊。”张梦兰没去看沈继军的表情,依然在拆着毛衣,又道:“这毛衣好好的,拆了重新织,又是新毛衣。”
沈继军默默看了他大哥一眼,只见沈继明坐在马扎上,没抬头,一动也不动。
沈继军有些恼火,气道:“这毛衣已经洗得发硬,不能再要了。你还拆他做什么。”
“所以要拆啊。硬了拆掉,洗一洗,照样能用。”
沈继军无奈叹了口气,就见他大哥已经站了起来,往自己房间走去。
沈继军便小声提醒他妈:“这毛线真的不能用了,你别拆了,一会儿我拿出去给你扔了。”
张梦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说不回来是不回来,一回来就要把自己的毛线扔了,这是什么熊孩子,便抬头瞪沈继军:“你说的什么话啊。什么叫给扔了,这么好的毛线,扔了干什么。”
“你喜欢的话,就自己织了自己穿,不要给我大哥穿。”沈继军今天有些沉不住气,也是真的生气了。
“给你大哥穿怎么了?”张梦兰大脑一热,也是想和沈继军掰扯掰扯,“他每天都干活,不配穿多好的衣服啊。再说了,这毛线哪里不好了?”
沈继军气得脸都白了,往前一步,试图劝他妈小声点,“什么叫我大哥不配穿好衣服?妈,你说的那是什么话,我大哥就在里面。他听得见。”
“我说的是实话!”张梦兰看着沈继军道。
褚凤霞连忙把沈继军拉开了,在中间劝道:“继军,妈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妈,继军也是心疼大哥,你别生气,我帮着你一起缠。”
张梦兰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响了,吱地一声,沈怀强进来了。
沈怀强手里还拿着冰糖葫芦,在外面就听到里面人说话声了,看着沈继军和褚凤霞,略略有些尴尬,问:“你们回来了?”
张梦兰瞥了沈怀强一眼,看见了他手里的糖葫芦,冷淡道:“我说去干什么了,吃完饭就没影了。”
沈怀强没理她,笑眯眯地把冰糖葫芦递给许童,然后拍拍他的小脑袋,对小梅说:“小梅,你带童童去院子里吃吧。”
小梅自然知道沈怀强是什么意思,便牵起许童的手说:“童童,你要不要跟着二伯母去接二伯?”
“二哥还没回来?”沈继军问。
“没有。这几天说买车的事呢,他们那几个朋友,天天凑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说正事呢,反正每天都是喝的醉熏熏才回来。”
沈继军便问:“买什么车?”
“买面包车拉人。”小梅叹了口气,“我带童童先出去了,等你二哥回来,让他自己和你说。继军,你到时候一定要给他好好参谋一下。”
小梅说完,便带着许童出去了。
褚凤霞趁机拉了沈继军一把,冲他摇摇头,意思是不要和张梦兰这么针锋相对。
沈继军也不知道怎么了,好似长时间的压抑着自己,此刻终于受不住了。他自己妈什么样,自己比任何人读都清楚。典型的哪个儿子混得好,就和哪个儿子亲。以前靠大哥的时候,就眼里只有大哥,如今三兄弟都长成了,大哥就成了不配穿好衣服的人。
眼皮子太浅了,浅到在自己儿子身上寻找利益的依靠点。
沈继军看着褚凤霞恳切的目光,内心又奋斗了好久好久,才对她微微点了头。
沈怀强自许童出去之后,便拉了一个凳子,往门口一坐,半天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张梦兰还在扯着毛线。
旧毛衣的毛线拆开时,发出突突突的声音,那么小的声音原先是无法听见的。可这一会儿,竟然在客厅里如同爆炸了一般,撕裂了每个人的神经。
“凤霞,”
沈怀强突然开口,“你去看看小梅去哪了。别带着孩子到处跑,她没带过小孩,我怕她看不住。”
褚凤霞知道沈怀强的意思,便嗯了一声,“那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