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苏渺一个人还记得。
她坐在露台的花栏上,抬头,静静地看着漫天繁星。
妈妈变成星星了吗,她会在天上看着她吗?
真的好想她。
苏渺眼睛又有些泛酸,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这时候,男人走到了她身后,静静地从后面抱住了她,手环着她的腰,将她一整个揽入了坚实宽阔的胸膛里。
鼻息间钻入了他身上那股凛冽的薄荷味,一如当初,从来未曾变过。
迟鹰将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掌心的那枚粉水晶——
“小鹰,想妈妈了?”
“不是说,我不是你的小鹰了吗?”
他笑了:“气话归气话,但你永远是。”
苏渺稍稍挣了挣,但男人没有松开她,抱得更紧了些。
“迟鹰,你的小鹰,已经和妈妈一起死在了那个春天。”
迟鹰一口咬住了她的颈子,嗓音冷了冷:“你再跟老子发疯试试。”
苏渺吃疼,身子颤了颤,咬牙道:“迟鹰,那天之后,我什么闯劲儿、衝劲儿都没了,好像一切的努力都没有了意义,什么奖学金,什么最好的大学,我都不在乎了。我没发疯,十八岁那个勇敢的苏渺,就是死在了那年春天。”
“但你还是考上了最好的大学。”
“是啊,当初如果不是你背刺我,我根本坚持不下去。我固执地留在嘉淇,就是对你的报復,报復你背叛我,报復你把一切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只为了自保。”
苏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多年来不断平复的愤怒,再度被点燃了,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那些背叛历历在目,鲜血淋漓。
“谁欺负我,我就一定要报復回来。”
他又问:“后来呢,怎么原谅了?”
女孩攥紧的拳头蓦然松开了,握住了他的手,嗓音重新恢復冷静:“后来你退学了,我也慢慢理解你了,真的,我理解你了。年少的感情能有多深刻。你的经历、你的家庭让你别无选择,理解之后,我就不怪你了。”
“苏渺,你以为失去妈妈、你就是全世界最倒霉的小孩吗,你错了。”
迟鹰抱紧了她,哑着嗓音道——
“你没有见过比你更不幸的人,那些沉沦在贫穷和病痛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人们,但我见过,小时候在医院…我几乎每天都能看见,有孩子天生盲疾,一辈子都生活在黑夜里,却还笑着每天在走廊里倾听人间的声音;有人倾尽家产、负债累累隻为拖延父亲哪怕一天的生命,但最终,也不得不签下放弃治疗的同意书,跪在手术室外哭着大喊爸爸对不起;还有人从工地跌落,全身瘫痪,只有眼珠子还能活动,却隻拿到两万块的赔偿…人的一生啊,就他妈两万块!”
迟鹰的嗓音都在颤抖。
苏渺听着他说这些话,满心震动,几乎掉下泪来…
“见过这些之后,你就会知道,能够四体健全、衣食无忧、能够实现梦想、能够成为你想成为的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迟鹰…”
苏渺回头看着他锋利冷峻的侧脸。
比之于迟鹰的所见的真实人间,她的伤春悲秋…真的太不值一提了。
这才是迟鹰的格局和梦想——
让老有所依、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苏渺情不自禁地攥紧了他的手。
男人咬着她的耳朵,一字一顿道:“我知道这四年,你过得不好…但小鹰,没有人能帮你挣脱黑暗,除了你自己。”
苏渺被他弄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胸脯起伏着,低头看着那串粉水晶手串。
“迟鹰,你说的对。这些年,我一直死死地抓着她,不肯放她走,不肯面对现实,一直在逃避,我真的太软弱了…”
她将手串举了起来,透过那澄澈的水晶珠子,望向深邃的夜空——
“迟鹰,我想和你一起去爬珠峰,带着我妈妈的骨灰,让妈妈看到我爬上这个世界的最高峰,然后在霞光万丈的朝阳里,放她离开。”
迟鹰吻了吻女孩泪流满面的脸。
“这才是我的小鹰。”
“我会带你去最高的山峰。”
勇气
语文课上, 苏渺发现汤玥颈子上好像又添了些红痕,脸庞红肿,衣服也是脏脏的, 头髮乱糟糟的…
她畏畏缩缩地坐在最后排,像极力在忍耐着眼泪, 甚至都不敢抬头, 脆弱的眸子里是一片破碎。
这些痕迹,这样的表情…她真的太熟悉了, 这就是那些年的苏渺亲身经历过的一切。
下课后,她将汤玥叫到了办公室, 领着她来到班主任徐仲强身边——
“徐老师, 您看看她身上这些伤, 您还能说这是同学间的正常交往吗, 您还能说这是为了培养学生出身社会前的人际交往能力?”
她情绪很激动,眼底的愤怒都快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