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原本计划三天可以完成的事,七天没完成,十天看来也很困难。
这些年地之主不断寄生,还是更强大了。
云步虚突然睁开眼,凝视将自己围得密不透风的黑雾,他眼睛都被这黑色衬得仿佛红了起来。
地之主越发激动起来,狂笑道:“我就知道你也不是完全不动心,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云步虚慢慢道:“是吗,那好。”
他站起来,广袖轻挥,定定道:“你如此主动,我也实在是盛情难却了。”
黑雾在他周身聚集得更多了,他眼睛鲜红如血,俨然是走火入魔的样子。
耳边始终回荡着地之主得逞的狂笑,云步虚似乎在仔细回忆祂那些话,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蛋,一字一句,真是“震耳发聩”、“发人深省”啊。
云步虚双手结了复杂的印,口中也不再念咒,紧盯着黑雾中属于地之主的熟悉双眼,如同他一样的鲜红如血。
“来。”他薄唇开合,吐出一个字。
地之主立刻扑过来,试图侵入他的神府,与他合二为一。
只要还能留存力量,就有抢夺到躯壳的一天。
云步虚的神魂再强大又如何?总会有寻到漏洞的一天。
他早不是无懈可击无情无欲的天之主,他生了凡俗之心……
等等。
地之主惊骇地怒吼:“老怪物!你疯了!”
准备的丹炉也好,法阵也罢,都无法尽快摧毁祂的血脉。
所以到了最后还是得以自身为诱饵。
云步虚眼睛中的血红尽数褪去,冷静淡漠道:“你该付出点代价。”
地之主不断嘶吼痛呼着,用世间最肮脏的话诅咒辱骂他。
云步虚恍若听不见,心平气和道:“吾本欲将你直接摧毁,不想浪费太多时间。但你出言辱我爱妻,此事不可不算。”
“哪怕你要死了也得记住一点。”
“是他们不知检点,胆大包天,是他们的错,与了了无关。”
“美丽没有罪。”
他手中结印不断变换,每一次变换,地之主的惨叫都会越发刺耳。
他也不是一点都不受影响,脸上血色与眸中血色一样渐退,体内灵力飞速消耗,沙漏倒计时一次又一次重置,这是第几次了?
好像是第四十九次了。
差不多了。
云步虚收了手,将被折磨得已经发不出声音,升腾不起来的黑雾聚集起来。
“死吧。”
他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不带任何感情,甚至咬字都很轻,但只要听到这两个字的人都会知道,没有余地了
没有任何余地了。
连去为自己申辩争取的最后一丝生的希望都生不出来了。
一切都真正地结束了。
一场大雪落下, 道圣宫处处被雪掩埋,如非修者的护体罡气,在殿门外为云步虚护法的众人也早就被雪掩埋了。
红蓼坐在人群之中, 呼出的气都是白的,但并没觉得冷。
她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殿门, 已经是第四十九天了。
前方沙漏与屋内的转换一致,云步虚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行,她真忍不住了, 再等下去她要憋死了。
她突兀地站起来, 在大雪纷飞中提着裙摆朝殿门处跑去。大长老先反应过来,朝她投去不赞同的眼神,可却没有出声阻拦。
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们不敢如此, 却也不反对红蓼如此。
他们也很担心云步虚的情况。可虽然担心,却没勇气像红蓼一样冲上去一探究竟。
漱玉坐在最前面,红蓼的裙摆擦着她的肩膀过去,她嘴唇动了动,也没说出阻拦的话。
鹅毛大雪披在红蓼身上,她在所有人惊讶又暗含期待的注视下推开了殿门。
也就在那一刻,殿内传出云步虚的声音。
“夫人进来,其他人可以退下了。”
他的声音如常平稳冷静, 悦耳空灵, 只要听着就知道结果如何了。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