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仕春握着那块冰冷的虎符,打了个寒颤。
与宫变有关的事,是从明野的猜测而起。费金亦做事谨慎,抽调地方上的守卫,行走小心些,的确不会太过明显。但即使人数再说,从四面八方奔向上京城而来,总会留下踪迹。
万来商会的铺子开遍了整个大胤,明野知道他们从何处而来。
这件事不能外传,在内阁中只有崔桂知晓。
今日天气很好,日头温暖,容见使人办了张桌子,在廊下处理公务。
崔桂来议事的时候,明野就坐在容见身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
间崔桂来了,容见搁下手中的笔。
容见与任何人商量任何事,都不会避开明野。
这次谈的也是宫变的准备。
崔桂的意思是还是稳妥起见,提前将这件事拦下来,别出什么大事才好。
明野没有同意,平淡道:“费金亦做了十多年的皇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让所有人都认清他的真面目。既然他要做,就让这件事做到极致。”
崔桂沉吟片刻,道:“那将军的意思是?”
明野没有透露太多,只是说北疆那边传来消息,存有一些还未销毁的罪证。
这件事还未议完,很忽然的,明野说:“有点事,要出宫一趟。”
容见没听他提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这么着急,但也没多问。
明野离开后,崔桂叹了口气,对容见道:“大将军的作风,未免有些太过霸道。”
在此之前,崔桂也很隐晦地提醒过容见,作为未来的驸马,掌握大胤兵权的明野过于危险了。
容见不以为意,他半垂着眼,轻描淡写道:“本宫知道首辅担心什么,但那是没有必要的事。”
也是旁人不能明白的感情。
崔桂离开后,容见提起笔,想起明野方才走得匆忙。
作为身兼数职的大将军,明野有事是很正常的,没什么不对。
却非要出宫。
昏睡之事过后,明野很少会离开太平宫,连间周照清,都安排在了不老斋,一般的公务,也都是送到宫中。偶尔会推脱有事,留在宫里,更多时候是在黄昏时离开,又悄悄回来。
有什么突然的事,重要到让明野立刻离开的吗?
容见似乎有所感应,他叫来四福,吩咐道:“本宫要出宫一趟。”
能够自由出宫后,容见没有出去过很多次。回来后更忙,连明野在宫外的府邸都没去过。
这间府邸不是专门修葺的,好像是明野随意挑了个前朝的宅子,他对这些身外之物一贯不太在意,也没当做自己的家,并不重视,所以容见才没有来。
虽然明野不常住在这,但从内到外的守卫森严,外人轻易不能进入。
容见第一次来,却很畅通无阻。
只要摆出长公主的身份,没有人敢拦他。
倒不是说长公主的身份有多尊贵,即使是费金亦,也不可能硬闯进明野的住所,是长公主容见等同于明野,而侍卫又怎么会拦下府宅的主人?
在侍卫的带领下,容见走到了明野的寝室前。
他挥了挥手,让侍卫离开,自己推开了门。
往里走了几步,容见看了一眼,这件房间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整体色调是灰与黑,除了几件必要的家具,和明野之前居住的狭小房间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空间更大,但也空荡荡的,看起来就是没怎么用过心的居所。
他抬起眼,看到坐在窗边的明野。
屋子里的帘子拉着,没有照进来的光,容见也不算近,只能看到明野模糊的侧脸,以及不能分辨的神情。
明野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这是很奇怪的事,但似乎不在容见的意料之外,他又走近了些,脚腕上系着的铃铛轻轻响起。
还有另一隻,挂在明野脖子上的铃铛,也一同感应到了。
明野怔了怔,偏过头,半垂着的眉眼缓缓抬起。
一双褪去颜色,逐渐盈满灿金的眼睛。
但这不是结束,一般的天神遗族有金色的眼睛,但明野的眼眸是血红的。
看向容见的时候,明野的神色平静寡淡,没有什么改变,仿佛那只是一个虚影。
容见走到他的面前,在明野身上,容见时常会显露出自己优柔寡断的缺点,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说:“别吃药了。”
说出第一句话,接下来的话好像就很容易开口了:“你又不想吃。”
对于眼睛的事,与药物有关的事,明野没有告诉任何人,容见也不可能知道。
如果是平时,明野可能不会问,但他现在处于失控的边缘,于是问:“殿下怎么知道的?”
容见很小声地说:“因为我了解你。”
除了容见以外,世上的任何人对明野都谈不上了解,容见却说自己了解明野。
容见确实拥有一些别人没有的外挂,他看过《恶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