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阳光照了进来,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光,容见觉得有些刺眼。
明野穿了一件宽大舒适的道袍,单膝曲起,上面摊着一本蓝皮线订的手抄书,整个人似乎很放松。
容见跳下床,赤脚踩在他的道袍上,瞥见封皮上的书名是《太虚经》,心中有些许疑惑,明野平时会看这样的书吗?
但也没有想太多,明野抱住了他,身上的冷香更重,昨日那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消失了。
洗漱用饭过后,容见本来是要找周姑姑帮忙化妆,却没叫成,因为明野帮他画了眉,稍微装点了些脂粉,抹了朱红的口脂。
其间也谈了近几日宫内外的情况,容见知道利害关系,说是待会就去内阁,要与朝臣见面。
至于费金亦,容见问道:“他是打算做什么吗?”
明野用口脂一点一点描摹出容见嘴唇的形状,回道:“上京周围两府的兵马有异动。他可能是想直接逼宫。”
容见听了后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古代的工艺本来就不怎么样,口脂未干,又重迭在了一起,已经无法恢復原样了。
明野的拇指顶起容见的下巴,低头看着他的嘴唇,评价道:“只能擦掉再涂了。”
然后,在容见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吻掉毁了的口脂,在湿而热的嘴唇上抹了新的。
清醒过后,容见一如往常地同人商量政事,在见到长公主安然无恙,崔桂才放下心。
好像并未发生那场没有缘由的昏睡。
不同的大夫诊治了很多次,也在宫外冒用他人姓名找过太医,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所以他们都没有再提过那件事。
但容见知道明野记得很清楚。
之后的几天里,明野几乎没有离开容见的身边,除非一些必要的事物,做完后还是会第一时间赶回来。
傍晚时离开太平宫后,又会通过别的方式回来,站在那棵桂树上,敲开容见的窗,再次相拥着入睡,什么也没有做,仿佛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在宫中的时候,明野都在不老斋中处理公务。
申时过半,容见同崔桂谈完话,出去的时候,明野还是不在,问了随身的亲卫才得知明野在不老斋中与人会面,正好得闲,便自己过去了。
容见进去的时候,也没人拦着,他以为事情结束,人已经走了,推开门看到书斋靠窗的位置坐了个陌生人,他没见过,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他迟疑着要不要退出去,明野朝他招了招手,没有顾忌地介绍道:“殿下,这是万来商会的老板,周照清。”
周照清一愣,抬起头,朝门边看去。
久闻不如见面,这位长公主果真生得极美。
周照清站起来行礼,那位长公主很客气地叫他坐下。
这是周照清第一次见到长公主。
在他的记忆里,虽然侍奉明野已久,但明野不会经常提起这位长公主。
明野的话不多,再重要的事也不会反覆提醒。长公主非常特别,明野为之出生入死,却也隻偶尔在周照清面前说与他有关的事。
但周照清会经常意识到长公主的存在,最开始的桂花香气,用贝壳粘成的眉黛,红宝石的花钿,长公主是隐秘存在于明野人生中的人。
最近的一次是在两天前,长公主还在病中,明野不能出宫,事情紧急,所以周照清被召入禁庭,在这里与明野见面。
周照清才从边疆赶回来,将那里的消息一一告知明野。北疆的羴然人暂时退守草原,但留守在边境的兵力不足,暂时不能攻入,关于冬日的用兵计划,还需商议。
当然,周照清并不行军打仗,他负责粮草问题,且是明野的心腹,所以才由他来说。
讲完这些后,周照清等待明野的指示。
明野坐在主位,搭着眼帘,似乎在看手中的密报。
周照清等了好一会儿,叫了他第二次,明野回过神,淡淡道:“抱歉。”
周照清问:“那公子的意思是?”
明野重新翻看手中的折子,漫不经心道:“我没听清。”
这么多年以来,这是周照清第一次听到他说类似这样的话。
他想了想,心惊胆战道:“长公主那……真的病得很严重吗?”
明野很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偏过脸,认真道:“怎么会?”
长公主坐下后,明野将手中的东西搁在一边,给容见倒了茶,又挑了个橘子,剥好后尝了一瓣,递给了容见。
那么亲密,那么寻常,令周照清无端地想起那个眼神。
周照清是一个极端自我的人,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何明野这样的人,毫无征兆地愿意为一个人付出一切,他没有那样的感情,有时甚至会怀疑,明野所做的是否在布置一个惊天大局,最后的目标不是那位长公主,长公主只是借口。
但今天之后,周照清不会怀疑了。虽然他仍旧不能理解,却看到了这样的感情。
谈完话后,周照清匆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