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野推门而入。
房间不算大,瞧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书斋。但四周明显经过加固,连窗户看起来能透过外面的光,实则密不透风,
明野向里屋走去。
孟不拓坐在桌案后的椅子上,叫他的名字:“明野。”
明野答应了一声,朝他望去。
孟不拓也穿的是道袍,不过材质是云煅锦绸,上面有金银排线,一针一线都异常精致。
看起来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在人群中一眼而过,不会留下任何印象。但明野知道他戴的是□□,他已经换了很多张脸。
孟不拓冷冷地笑着:“你是我手下最得力的人,可怎么就做错了最要紧的一桩事。”
孟不拓想要扮成驸马,以这样简便的法子谋夺天下。然而他即使能製作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但却无法改变身形,而举止也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练习才能改变。
所以他本来的打算是在朝廷定下人选成亲后,先用药迷惑真正的驸马,与公主圆房,令公主怀孕,留下孩子。再以万来商会埋在朝廷中的暗线,将驸马运作出京,找个地方外放。途中杀了他身边亲近之人,隻以金钱权势威逼利诱几个能作证的的人。在任上谎称得了大病,身形有所改变也不奇怪,同时熟悉原身的一切。最后回京,完成取而代之这一几乎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里,孟不拓的怒火难压:“徐耀本来是我最中意的人选,籍贯偏远,来京时间很短,没多少人与他熟识。等日后事成,出京之后杀了他,谁也分辨不出来。你却保不住他。”
明野坦诚道:“于大计而言,徐耀的确身份合适。但在太后眼中,他不过只是枚棋子,用来试探皇帝和朝臣的态度,随时都可以舍弃,没有这桩意外,也几乎不可能真的成为驸马。掌柜不如静观其变,再推选合意的人选,日后必然会成事。”
孟不拓看了明野一会儿,点了下头。若明野只是奉承认错,而丝毫不提其中的缺漏之处,他反而要担心其中有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明野到底还是忠心的。
他将明野安排在宫中,一是因为他的性格内敛,不张扬放肆,擅长忍耐,适合留在宫中打探消息。二就是长公主容见是何等重要的人,年长之人,不太可能逃得过那些老狐狸的眼睛,明野入宫不过十六岁,还是个毛头小子,反而不会引人注意。
而明野是很令他满意,却还是做错了这桩事。
孟不拓阴恻恻道:“我是罚了你。但那是你犯了错。明野,你不会心生不满吧。”
明野低着眉,向前走了半步,看起来果真是无一丝怨恨:“怎会?掌柜是养大我的人,何况只是这点小事。”
屋里的墙壁上点了许多火烛,比外面的阴天要亮的多,灯火照在桌案两旁悬挂着的铃铛上,孟不拓随手便可拽住拉响,以此通知外面的暗卫进来,也可以此触发机关。
他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最重。
孟不拓现在心中只有公主一事,旁的都没放在心上,继续问:“那公主性情怎么样,她算得上聪慧过人吗?”
明野目光从那两个铃铛上略过,微微一笑:“公主性情天真,不知世事。”
这在孟不拓的耳中几乎就是不聪明,很容易糊弄的意思,他连说了几声好。
错过这次机会,也不是没有下一次,孟不拓以为终有事成之时,回忆往昔道:“说起长公主,我当年曾见过她的母亲,那可真是个风姿卓绰的美人。她的模样如何?”
那时他已比容宁年长十岁,此时容宁死了十余年,而他却要娶了容宁的女儿。
明野已经靠得很近了,甚至能看到孟不拓眼角边的细纹,他做的人皮面具堪称一绝,极为逼真。
将要杀人的一刻,明野忽然想起容见耳垂上的那枚珍珠。他隻戴过一次,珍珠光滑圆润,将他的肤色衬得白得像刚落下的雪,那么轻,那么脆弱,又那么缠绵。
他今日出宫,戴了什么耳饰呢?
明野竟有一瞬的走神,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
下一刻,明野一跃而起,他将孟不拓的脑袋压了下去,孟不拓的脖子就被迫仰起,顶在椅背上。他拔下头上的木簪,捅了进去。
木簪很钝,想要将人刺死很难,需要极精巧的手上功夫,也要对人体非常了解,得避开骨头,一击割断气管。
直至被捅穿喉咙之际,孟不拓还难以置信,明野竟对自己动了手。
他的武功不差,但那也是早些年的事了,如今常年养尊处优,长久不再动手,一时反应不过来。
孟不拓努力伸出手,想要拉住铃铛,只要外面的暗卫进来,救助得宜,自己还能活下来。
明野的手肘顶了出去,他的衣袍很宽大,然而就那么缓慢地将孟不拓几乎够到的那枚铃铛推到了多宝阁的案台上,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孟不拓最后的希望也断绝了。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那处伤口涌出。
明野的左手握着那枚木簪,紧紧插在孟不拓的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