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金亦放下茶盏:“放肆。”
张得水道:“那些太医仗着深受皇家恩泽,一贯不识抬举,不知高低,可得惩治一番。”
费伯公道:“小人,小人正请了大夫为殿下看病,陛下是否移驾一观?”
费金亦道:“起来吧,你照看太子,属实辛苦了。既然如此,就陪朕一同去瞧瞧。”
费仕春住的院子,是费伯公府最好的一处地方,此时安静至极。
费金亦到的时候,大夫才诊完脉,又开了一贴新药,对着费伯公叮嘱道:“费少爷急火上心,肝郁气滞,似乎又受了惊吓,导致夜间多梦惊惧,公爷不如与费少爷谈谈所为何事,纾解一番才好。”
费伯公连连称是,令大夫都有些奇怪,言谈之间,这位公爷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大夫离开后,费伯公推开门,将费金亦引入房间。
费金亦走到床前,看费仕春脸色惨白,躺在床上,呼吸之间,似乎极为不畅。
自古以来,只有幼童夭折,一般成了年的孩子,若不是体弱多病、缠绵病榻,又不横遭意外,是不会早逝的。
但费金亦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古有七十老汉诞下幼子,费金亦却绝无可能了。
他放下架子,亲自拧了张帕子,为费仕春擦拭额头。
费仕春还在病中,心情也差,皱着眉醒来,本来是要发泄不忿的,一睁开眼看到是费金亦,声音一下子就软了:“父亲……”
费金亦道:“朕来看你了,你怎么病的这样厉害?”
张得水闻言眉头一扫,连忙将费伯公请了出去,自己在外头看门,将房间留给两父子。
费仕春不敢说出被人威胁,连人证都被人抓走的蠢事,讷讷道:“儿子当日犯下如此大错,还在宫中与父亲争执。回来后才如梦初醒,知道自己不堪为臣不堪为子,加上不甚伤风,才病了些时日。”
“但父亲不必担忧,儿子再服用几贴药剂就好了。”
费金亦直直地望着他。他这样的人,怎么看不出费仕春没完全说出实话,却也明白他还是为了皇位之事,心中焦虑不安。
费仕春年纪也不小了,还未成家立业,难免多疑多虑,如此下去,怕更是不妥。
费金亦这么想着,叹了口气,看着病榻上的儿子,准备将以后的打算告诉他,也叫他放下心来,不要再做出那些蠢事。
于是,费仕春听到自己的父亲问:“你之前问朕,为什么要留下容见这个祸患,且不允许你伤害她。事到如今,你明白是为什么了吗?”
费仕春沉思了片刻,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费金亦将帕子放到一边,慢条斯理道:“因为朕准备让你娶她。”
此言一出,简直石破天惊,震的费仕春说不出来,胸口剧烈起伏。
费金亦竟然抱着这样的念头!难怪他一直将容见养在深宫,也从未下手,甚至将他好好养大,直至能成婚生育的年纪。
费仕春恍若失语,哑声道:“可,可她到底还是您的血脉,我的亲妹妹……这么一来,岂不是□□……”
费金亦嘲讽似的笑了笑:“春儿,你都想杀了她了,还怕和她成婚吗?”
“你娶了容见,便自然而然,进入了太平宫。容见是个女子,能做些什么?待日后怀了孕,她的孩子、容家的孩子,不可能再留下来,你可在宫外暗自纳别的女子,让她们一同怀孕,到时候有朕相助,还能换不了一个才出生的幼儿吗?”
费金亦没打算让容家的孩子再活下来。皇位之争,你死我活,他不可能容忍自己日后的继承人中有容氏的血脉。因为容氏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如果一个人身负容费两氏血脉,为了自己继承皇位的正统,也会选择以容氏自称。
费仕春已经惊骇到不能言语了:“那,我真的要娶容见,我的妹妹吗……”
费金亦也知道他这个儿子不堪大用,随口安慰道:“一个女子罢了。不过这样是最方便的法子。等现在的阁老、纯臣、清流都死尽了,朕再以世家之力,抹去容氏的存在,到时候这天下就姓费了。你想怎么对待容见,杀了她,将她囚于深宫,都是你说了算。”
他蛊惑地说:“春儿,你可是将来的皇帝,咱们费家的千秋万代,可是要由你继承的。”
费仕春似乎被这样的话所引诱,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潮红,死死握住了费金亦的手:“父皇说的极是。”
而此时此刻,浑然不知已经被安排了终身大事的怨种公主容见,正在点灯熬油地补作业。
他人还没回来,齐先生的帖子已经到了,说是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殿下也该把之前欠下的功课补一补,又列了几个题目,说是明天得交上去。
容见:“……”
怎么几日未见,齐先生越发不做人了。
容见在灯下坐了半刻钟,觉得这事难于上青天,不是他自己就能做到的,对四福道:“你把明侍卫叫回来,就说本宫有事找他。”
四福道:“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