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谌沉默地应下,一道上了马车。
荆阳则牵着两匹马先行打道回府了。
车帘撂下,截出一方闭塞的空间,宋善宁终于变乖,不再闹着要抱他,只有手指勾着人家袖子。
碧螺松一口气,想要扶她起来,可她不愿意坐到软座上,抓着车帘垂下的流苏不动,没办法,碧螺只能陪她坐在地上,背贴着软座,让宋善宁能够靠在自己身上。
谢谌的袖子还被抓着,不能离得太远,但也不会坐在地上。他坐到两人对面的软座上,一手垂着,一手撑着额头,杵在小桌上闭目养神。
他最近几日都没有睡好,周围也安静下来,意识一半清醒一半昏沉,可他不想把醒来,想要放纵自己继续睡下去。
但很快,他便被迫清醒——
因为宋善宁又开始不老实了。
手上动作倒是乖巧,却开始闭着眼睛小声呢喃,声音很小,却娇滴滴得叫人心烦,好似一捧沉在春水里的桃花瓣,随便捡起一片,都透着柔媚潋滟。
谢谌的长眉暗暗压了压,撑着额头的手指松开了些许,坚硬的骨节抵在太阳穴,让他神思愈加清明。
碧螺其实也有些不自在,她偷偷抬眼打量谢谌,发现他始终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单手环着自家公主,轻拍她的背,想让她安静下来。
谢谌垂着眼睛,视线透过羽睫,避无可避地落到宋善宁身上。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宋善宁,语气动作都像个小孩子,此时安静的伏在婢女身上,好似一只轻巧的狸猫。
可她的身段又纤长高挑,上半身伏着,长腿依坐在地上,弱柳细腰娇柔,被腰带勾勒出清晰的弧线。
喉结微不可察地滚了滚,谢谌忽然感觉很热,原本不算浓郁的花酿香气好像就在那一瞬间斥满了整间马车。
好在马车终于到了公主府,宋善宁被扶下马车,碧螺招呼人带谢谌去小厅稍坐,请他喝一杯茶再走。
谢谌并未答应,冷淡地拒绝离开。
直到出了公主府,脚下步子才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
只怕再晚一步,他就要被人看穿那勉强才维持住的体面。
惊鸿
谢谌这些年引以为傲的忍耐力仿佛在那一刻崩塌,纵马回程,一路上都很不平静。
回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荆阳备水沐浴,神色冷淡,且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羞恼,荆阳见他这幅模样,还以为是因为公主殿下拽他的袖子,自家主子才会心情不佳。
他连忙命人备水,谢谌褪衣没入浴桶,将伺候的人全部屏退,又自己拎桶添了一通凉水,总算是把心里的那点燥热浇灭了。
他倚靠着桶壁,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脑子里却不由克制地想到了今日的宋善宁。
娇俏、明艳之下,另有一份博人怜惜的楚楚动人。
往日强撑的高高在上在顷刻之间完全崩塌,谢谌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想到了两年前的一个冬日。
当时临近年关,他被勒令陪同谢诠到廷安侯府的庄子上检查他们送来的年货,可两人刚上街,马车就被拦下。
长街上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然后又很快寂静下来,银甲长戟的禁军拦在道路两侧,两架装扮华丽的马车慢悠悠驶出长街,看样子是要往城门的方向去。
能出动禁军,想也知道不会是普通人,谢诠被拦在小巷子里,却还不安分地往前面看去,直到内监尖利的通传一声一声穿过人群。
“皇后娘娘驾到——永安公主驾到——”
“避——跪——”
谢谌跪在谢诠的身后,一阵凌冽的风传来,卷着枯叶刮到脸上,他抬手拂去,无意间一抬眼,正看到后面的那架马车的窗子悄悄撩开一点缝隙。
穿戴暗青色大袖礼服的年轻少女探出半张脸,轻纱盖住下半张脸,一眼看去,最明显的是额间贴的是墨色的扇状花钿,大约是为了映衬妆容的素净。
可即便如此,那一双好看的眼睛还是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眼尾上挑,明媚与潋滟藏在其中。
也不知是看到什么,她好像笑了一下,原本深邃勾人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霎时透出少女独有的灵动青涩来。
额角垂着一缕珠冠衔下的碎玉流苏,恰到好处的添上金枝玉叶的矜贵。
那一双眼,谢谌记了太多年,以至于双陆楼里,她急匆匆地闯进来时,他一眼便认出了她。
可也正是如此,他才会之后几次都避免与宋善宁过于紧密的往来。
他仿佛生来便不讨人喜欢,不止是兄弟姊妹,就连生养他的父母都对他带着莫名的嫌恶,这十几年来浑浑噩噩,若不是当初幸运地遇上窦承和织锦,恐怕这世上已经没有他的名字。
洗完之后,谢谌擦干身子,披着单薄的寝衣躺上床,白日里甚是疲惫,这会儿却睡不着,他睁眼看着帐顶,那上面挂着四五个不同颜色的香囊。
他摘下一个握在手中,放在鼻尖轻嗅,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