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钧与倪焕对视一眼,起身道:“岁官儿,你在这里等着,我与你倪叔出去看看。”
顾长晋乖乖应下,待得顾钧与倪焕下了楼,便悄悄推开窗牖,往下望去。
但见客栈门口停着辆十分华贵的马车。
倪砚正立在马车外,透过车牖同里头的人说着话。
看得出来,倪砚的神色带了点儿不舍,想来是不舍得坐在马车里头的人。
马车里会是何人?
微风拂过,掀起被拉开一半的车帘子,顾长晋目光顿在帘子后头的半张小脸上。
那是个同阿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顾长晋隻瞧见她半张侧脸,却莫名觉得熟悉,心臟甚至因着这份熟悉重重跳了下。
许是觉察到他的目光,小姑娘抬眸望了过来。隻他背着光,又藏在阴影里,是以她匆匆一瞥后便垂下了眼。
马车在客栈外隻停留了片刻便驶回宫里了。
萧妤坐在宫女的腿上,对一边的萧烈道:“皇兄,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阿兄吗?”
虽与萧砚隻相处了一日,但兄妹二人都很喜欢这个温柔的兄长。
萧烈握住萧妤柔柔的小手,十分老成道:“能,等昭昭长大了,皇兄便带你去浮玉山找阿兄。”
萧妤立即笑弯了眉眼,道:“好!阿兄说浮玉山又美又好玩,昭昭等着皇兄带我去。”
回到坤宁宫,萧妤抱着戚甄的手,兴致勃勃地说着今儿出宫送萧砚的事。
“母后,皇兄答应了以后会带昭昭去浮玉山找阿兄玩。到得那时,您可不能拦着不让昭昭去。”
这宫里还有不知晓令昭小公主最爱出去外头玩?
戚甄最是知晓她这闺女有多皮。
昨日的除夕家宴,见她缠着萧砚说了一晚上的浮玉山,戚甄便知她定会嚷着要去浮玉山开开眼界。
是以这会听她说起,半点也不意外。
掐了掐闺女玉雪般的小脸蛋,笑道:“你倒是厉害,昨日缠着要你父皇下江南时带上你,今儿又哄得你兄长许诺带你去浮玉山。”
好好一金枝玉叶,成天就想着跑出去外头玩。
偏生不管她提出甚要求,她爹和灼灼都会应承。
当然,她自个儿也没硬气到哪儿去,这不,前日才应承了今岁的灯节要带她出去赏灯。
萧妤笑眯眯道:“谁叫昭昭喜欢阿兄,阿兄不能留在上京,那便只能昭昭去看他了。母后,阿兄因何不愿留在上京?”
小姑娘满眼的好奇与不解。
他们才是萧砚的亲人,为何萧砚不肯留在他们身边?
戚甄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背后的因果,隻好道:“萧砚回去浮玉山会过得更开心也更自在。等你长大就知晓了,繁花乱人眼,自在安稳的日子未必就比烈火烹油的日子差。”
夜里嘉佑帝从干清宫过来,戚甄同他提了一嘴儿下晌的事。
“灼灼同昭昭都喜欢萧砚,兄妹俩亲自送他去的客栈。”她顿了顿,接着道:“萧砚是打定主意要回浮玉山了?”
萧衍“嗯”了声:“他说他隻想做倪砚,及冠后才会回来上京做萧砚,我会派倪焕陪他留在济南府。”
萧砚是启元太子之子,启元太子死于萧衍的谋算里。
按理说,萧衍该对萧砚警惕才是。便是不杀他,也应当将他留在上京,可萧衍没有留下他,反而如他所愿地将他送离了上京。
戚甄忍不住道:“让他离开上京,你放心?”
“怎会不放心?”嘉佑帝抱起她,往榻上去,“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男人说着,手已经摸入了戚甄的衣襟里。
戚甄咬了咬唇,不再多说。
既然他放心,那她也不必多想。
如今的大胤一年比一年富足,百姓们安居乐业,对萧衍极为爱戴。朝堂里的文武百官,不管心里头揣着何种心思,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皇帝。
内殿里的床幔摇晃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下,完事后,戚甄筋疲力尽地躺在萧衍怀里,由着他清理身子,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萧衍等她睡熟了,方掀开幔帐,披着件大氅出殿。
外头风雪漫天,贵忠正在廊下等着。
见嘉佑帝出来,他快步上前,躬身道:“倪焕接上妻儿,同砚世子一行人启程回浮玉山了。”
嘉佑帝轻轻颔首,道:“先前朕叫你留了一剂三更天,今儿你便将那剂三更天送到大慈恩寺去,告诉萧馥,萧砚不肯做萧启元的儿子,隻肯做倪砚,如今更是回了浮玉山,半刻都不愿在上京逗留。”
贵忠应是,“皇爷,那位‘失踪已久’的沈家少爷,又该如何处置?”
萧衍眉眼依旧温和,望着前头那覆了一层白的殿宇,缓声道:“沈治既然对云华郡主一往情深,便叫他陪郡主一同服下那三更天,朕允他以夫妻之名同云华郡主合葬。”
第三世
这份熟悉感叫顾长晋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