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几乎咬字的力度。
他要她再讲一遍。
汪盐才不理他,想要挣开他手里的力道,“也许正如你所说,人间没有喜剧,主人走进那间宠物店就是想要去找替代品的,忘了从前,忘掉叫他患得患失的过去。”
“你忘得掉,我忘不掉。汪盐,我试过。无奈,你一在我眼前晃,我又打回原形了。”
他什么原形,她最知道。
从他们第一眼见面开始。孙施惠觉得,他这辈子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叫他不藏着不掖着的人了。
他的身世,他的名字,他脚上的伤。
他最忌惮朝那些人交代的,汪盐通通知道,且深知他的避讳,这些年,明明白白替他绕开着。
孰不知,他最爱她从前跟着他后头,喊他施惠。
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喊他施惠了,每次会面,她总要一本正经地称呼他,孙施惠。
高中开学第一天,她明明是来找他的,却和盛吉安撞了个满怀。之后,这位盛大才子处处殷勤处处袒护。孙施惠亲眼看到过,汪盐在老汪的办公室,盛吉安趴在办公桌案上,不厌其烦地提点她一条辅助线。
汪盐怎么也不明白,盛吉安抓她握笔的那只手,去亲自替她描出来。
伏案的人,这才豁然开朗。
一个挠头的歉仄,一个俯首的宠溺。她说自己太笨了,盛吉安莞尔也纵容:不,你不是笨,你只是太……后知后觉了。
后知后觉地还有他孙施惠。原来积年的年少相伴,敌不过一天温柔晴明的人一时一记地奇袭。
他无数次任由身边的同学或者自己亲口揶揄过汪盐和盛吉安。
可是她一次都没否认过。
孤僻骄傲的少年,站在她面前,心气舍不得扔到地上去,只是盘旋的目光,最后建设告知自己,原来伙伴与情意并不相通。
尤其盛吉安有着与孙施惠殊途同归的身世。
一路清苦孑孓的盛学长,陡然间有个煊赫的父亲。再和汪盐的流言传得甚嚣尘上,三个年级几乎压倒数的女生都在艳羡汪盐。
孙施惠顶了解她不过,凡事,她不点头,别人很难强勉到她。她更不是趋炎附势之辈。她无声无息打点帮助盛吉安是真,盛回到他父亲身边,她替他开心也是真。
一时间,二人的流言,像鲜花着锦般地精彩。
孙施惠除了祝福,讲不出其他。
全天下人长着全天下的口,他都不稀罕听一句,唯独她,她不辩驳不否认,足以陈述事实。
汪盐少女情怀丝雨蒙蒙之时,唯二的两次鼓足勇气,全交付给了孙施惠:
一回,高二上学期的篮球拉练赛,她好不容易等到孙施惠回校,兴致勃勃地去找他,问他,你还好吗?
一回,高三上学期末,她在食堂坐留了许久,等他,把准备好的便当盒送给他。她也弄不明白,哪里得罪他了,从前他还和她斗嘴,二人吵几句。有好长时间,孙施惠明显冷落她了。她就是不懂,但从那以后,汪盐下定决心不理会这个人了。
爸爸无数次讲过应试考试的解题思路,穷则变变则通,你越不会解的题目越不能死磕。
汪盐不是个尖子生,她注定解不开那些机关心窍且草蛇灰线的大题。
她只想简单点,越简单越稳固。
即便今时今日,她依旧不改口,“时间倒回头,我可能还是选择盛吉安。哪怕试错了。”
孙施惠站在汪盐面前,挨得近的缘故,他能在她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听闻她的话,良久失语。
“因为他坦白?”终究,他难得反省的神色,喃喃朝汪盐。
汪盐不置可否,“一半一半,因为他坦白,因为我怕受挫。”
可是到头来,坦白的人偏就死在了坦白的路上。
好一个闭环的讽刺。
孙施惠听到她这句讽刺,松开了她,只身朝里走,掌心里被他揉成团的那张传真页也无所谓地摊开抻平,信手扔开,白纸黑字赋予的效力可能千金不止,但飘荡起来,一文不值的轻悄,甚至跌宕不到几案上。
他把腿架在矮几上头,人作栖息状。不顾门口的人是走是留,片刻,他听着她的动静,“那么,汪盐,此刻,你也在和我试错吗?”
门口的人没有答他的话。
孙施惠懒懒阖着眼,再淡薄道:“错归错,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给我生什么孩子,这是我唯一要辩解的。”
“那么我问你,没有爷爷的遗嘱,你是不是不会主动跟我张口说结婚,你为什么不好好回答我?”
“因为我说的,你压根不认真听。我说过的,汪盐,我明明说过,爷爷生病前,我就想过和你结婚,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遗嘱的鬼样子。我记得我们领证前,清清楚楚,在你家厨房里,我说过没有第二人选。你不信罢了,我就该在你家厨房或者你家犄角旮旯都装上监控,否则我百口难辨。”
“不然,什么都成为我的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