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这样的。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你很不喜欢她?”汪盐陡然狐疑地诘问他一句。
“我有什么理由非得喜欢吗?”孙津明反问她。
汪盐眼里一时有什么熄灭了,最后淡淡不经意道:“哦,我觉得琅华对你印象还是不错的。有一说一啊。”
孙津明笑得都快乐了,几分看泥菩萨过江的戏谑。
期间,他添第二杯酒。汪盐添第二杯茶。可是服务生小哥上错了,汪盐把杯子抵到唇边薄抿了口,才发现是酒。
想换回来也不可能了。她干脆将错就错地喝起来。
孙津明问她,“这酒你担待得了?”
猫猫同学几分世故的揶揄,“哦,只要津明阿哥不要说一些我觉得吓人的话,我喝酒还是应付得了的。”
孙津明再次笑得开怀,他说他体会到施惠的快乐了。“别误会,是说你爱打嘴仗的毛病。”
一通临时起意的小酌,最后也点到为止地收梢了。
因为二人都喝了酒,孙津明叫了代驾,来前汪盐的车子还停在琅华店门口。
回老宅的一路,孙津明都无话。
车子到了老宅门口,汪盐点点酒意地提着购物袋下车,也客套谢津明这一趟。
车里的人隐在黑暗里,没有应她这份礼数,由着汪盐走去几步。
孙津明不时喊她回头,他其实离上头远着呢,但面上,汪盐瞧着微醺松懈的样子。孙津明逡巡几眼她,不期然道:“盐盐,施惠婚前是不是和你签过什么协议?”
点点星(16)
“什么?”汪盐几乎只沉寂了一秒, 面上波澜不掀地反问。随即,目光里的和煦冷了两分。
她不说下一句,孙津明还真有点吃不准她到底知不知情, 可是猫猫同学到底没学会施惠逶迤那套。
她提醒津明,“你喝醉了。”
孙津明即刻莞尔,抬手揿亮了车顶灯,一臂之外的人, 很显著地避开了些视线。
很好。
倘若猫猫也这么沉得住气, 那么这两口子才真真无趣极了。
“是,我今天喝多了。”孙津明正愁没这个师出有名呢,果然, 酒是个好东西。他只淡淡交代,今天在琅华店那里是给二叔和富小姐去修理他们结婚纪念的对表, 只可惜,富小姐最后只是富小姐了。二叔端午那晚和我说了点事,一家子全虑到了,却只字没提富小姐的细项。“替这位原配发妻惋惜罢了。”
“那是奶奶不想要。”汪盐作答。
“所以才说名正言顺全是假的。”孙津明冷笑叹,“婚姻本身写在纸上,足以说明问题。”
纸能泡水,能火烧,能风破,能土埋。
唯有这血脉, 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也是施惠能够回来的根本原因, 别看他现在吊儿郎当, 真有个孩子, 他会比谁都当惜, 看重。因为没有人比他明白, 血脉继承的意义了。”
喝醉的津明阿哥,一晚上的蹊跷与唐突,临去前,他和汪盐道再会,再一番溢美之词地说,施惠来孙家,最大的福报不是高枕无忧的金尊玉贵,而是他遇上了你。
汪盐拎着手里轻悄的购物袋,略微忖度失神地走在游廊下。
阿秋接连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是爷爷今天难得有这个胃口,说想尝一块鲜肉月饼,富芸芸下午就想出门去买。
汪盐忍着心口的不大舒坦,这个时令,离八月中秋还有段时间。
但要买肯定能买到。阿秋下午就给施惠打电话,那边安排了个点丽嘉心师傅上门。
就为爷爷想的这么一口。
是的了,游廊离厨房越近,越有新鲜烘烤的酥皮肉饼味。s城人每年都离不了这口乡愁与仪式感,但汪盐今天闻着却不大香。
她问阿秋,“爷爷吃了吗?”
“哪敢给他多尝呀。芸芸陪着他在院子里坐着呢。这施惠呀还不回来……”阿秋听着有点急。
“他今晚宴客。”
“盐盐呀,这突然想这么一口不是什么好事。”阿秋过来人的经验,老保姆嗟叹,富芸芸今天已经偷偷抹眼泪了。
汪盐去到爷爷院里,果然,富芸芸陪着爷爷在月下夜里头纳凉。爷爷这个身体,已经轻易吹不得冷气了,孙施惠因着,每天要阿秋订定量的冰在屋里屋外摆着。
爷爷冷热不感,但陪着的人,进进出出的人也受不了。
孙开祥由富芸芸摇着扇,在月下停一段评弹,《刀会》,关羽单刀赴鲁肃宴会的一段。
汪盐笑着问候爷爷月饼好吃吗?
孙开祥一身绸衫绸裤,淡意萧条地靠在藤椅上,一手握住富芸芸的手腕,示意她不要打扇了,“累了,歇息息。”
再朝盐盐道:“舌头早坏了,不大尝得出味道。又觉得那榨菜馅的有点咸。”
“是咸的,我单口吃也会嫌咸。”汪盐宽慰爷爷。
孙开祥难得关怀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