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吉安还是那样。他上学那会儿就是这样,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吉雪霏喜欢朝着太湖的阳台,站在外头吹了好一阵子溽热带湿的风,进来的时候正巧听到这一句,酸得牙都要掉了。
钟齐民朝老同学的小妹道:“别不信啊,你阿哥当年迷倒三个年级多少小女生。”
一到学期末,赶上圣诞节和新年元旦。盛吉安能收到的卡片和情书,通麻袋装都不为过。
雪霏跟着大哥的同学一齐数落亲哥哥,“哦。弱水三千,偏就只取一瓢饮,是不是?”
房子已经定下了,盛吉安才当下的“地主之谊”,分烟给老钟抽。
他点了点烟灰,剜一眼雪霏,警醒她,“你只能住到我走之前。我一走,你也不高兴和我妈同一屋檐下了。所以,别胡闹了,好好工作,好好攒你的居所钱。”
雪霏朝大哥撇撇嘴,她才不怕呢,“说到你的一瓢饮,你就掉脸子。哼。”
钟齐民在边上咬着烟,纯当自己是聋子或者傻子,听不懂。
嗐,什么一瓢饮不一瓢饮。能轻易丢手,再被别人轻易握去的,都不是一瓢饮。
沽名钓誉的高帽子罢了。
岂料,两支烟相约抽到尽头的时候,盛吉安莫名其妙来了句,“有时候,先来后到,确实很霸道。”
直到送走了钟齐民,雪霏开着大哥的车子去把酒店的行李搬了过来。盛吉安都在临时的书房里忙工作,他忙事的时候向来不近人情,不肯人打扰,也不喜欢被人问吃什么喝什么这类的关心。
他要雪霏出去,自己顾自己。“哦,对了,下午四点约了家政阿姨来见工。你看着办,房子再保洁一遍,以及烧几个家常菜。”
“烧什么呀?”雪霏从前在家里就什么都不懂,这些年在外头,也是吃西餐的多。要么就是大哥弄。
盛吉安啧一声,是嫌她烦了。
“好了,我知道了。烧你们江浙菜好吧啦!”她说完就要跑。盛吉安提醒她,把门给我带上。
雪霏最讨厌这样的大哥,“臭脸!”
到了约定的时间,人家家政阿姨上门,训练有素,干活也好,说话也好,都没甚动静。
盛吉安是被雪霏吵到了。
她在外面沙发上,戴着降噪头戴式耳机,在打游戏。
游戏里厮杀的如火如荼,嘴里也禁不住地各类过山车般的兴叹话。
大哥出来扑克脸,雪霏没空理他,因为在直播。大哥也不懂自媒体的意义。
那头见工的家政阿姨已经忙完她两个半小时的活了,她误认为兄妹俩是情侣,才要和雇主先生攀谈几句,说现在的小女生都这样,她女儿也这样,三句话不离游戏。
“先生倒还蛮宠女朋友的。”
“不是女朋友。是一个爸爸的那种妹妹,别误会。”
阿姨这才洋相得表示嘴快了,说话间,她把厨房料理台上的菜一一端到餐桌上。她今天见工无论合不合格,都按约定的见工费劳作。
但看这样品相、腔调的雇主,虽不大温和,但斯文有礼,想生病的妈妈也不会刻薄到哪里去。主要是这位先生一表人才,阿姨一时审视之余,倒也希望今天能见工成功了。
桌上三菜一汤。
菜是刚才小妹把手机给阿姨,要她自己看,看买点什么。总之,一日菜金费用内,烧几个家常的江浙菜。
其中荤菜是芋头烧肉。阿姨还解释,芋头就是江北常见的龙香芋。
炒菜是一盘山药木耳炒肉片,一盘应季的红苋菜。
汤是鱼圆肉膘小肉丸并一把鸡毛菜烧得杂烩汤。
雇主先生连尝都没尝,先开口歉仄,“是我没关照到。不好意思,我不大吃山药,我母亲她们也不爱吃,这个食材以后就不要做了。”
“啊,我问过小妹的。”阿姨生怕他觉得她没质素。
“嗯。她不晓得,只是我不能吃。”雇主先生拾起筷子,略微地尝了尝,中规中矩的手艺。
芋头烧肉,他在外头这几年都没再尝过了。
他还记得有人大年三十的生日,年年难见到她。给她打电话,她偶尔俏皮起来,就会问他,“吃芋头了吗?”
讨好彩头的习俗里,就是年三十吃芋头,来年遇好人。
盛吉安郑重告诉她,我明明已经遇到了。
电话那头的人:哦。是谁呀?
是一只猫。他逗她。
晚间,趁着探视时间没过,盛吉安再去看了趟母亲。
盛母照例说了些劝功名的话,一味逞强说她这里不要紧,要他紧快去赴职。男人,没什么比立业更重要的了。
“小安,我知道这些年你也不痛快,可是,后头日子还长着呢。你要知道,你熬过三十岁再谈儿女事也不晚的。男人不比女人……”
“今天药都吃了吗?”盛吉安冷冷截住母亲的长篇大论。
“我晓得你不爱听。”
“晓得就不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