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相中什么惊艳的。只在一楼中庭廊道上看到一幅画,很感兴趣。
满幅的玫瑰凋零,盛夜里,洛可可风格墨绿长裙的少女,散发赤足地在荆棘地里徜徉。
明明如月,少女脚上的血与凋零的玫瑰染成一色。
“这幅画是非卖品哦。”琅华在他们身后,缓缓过来。
汪盐自然晓得墙上的画只是陈设,“嗯,只是觉得这画和你这里的风格并不搭。”
晦涩暗黑,冲撞了琅华的明快鲜亮。
“是吗?”琅华瞥一眼孙施惠,“前年还是大前年,我一个离职的员工特地从国外寄给我的。”
汪盐平静地颔首,依旧称赞这画很唯美。晦涩沉闷,但不影响它的唯美。
琅华轻飘飘的笑意,“你和她的审美也许……很投契。”
汪盐说她盘子上的冰淇淋化了,失陪她进去扔一下。
留孙家姑侄俩对视着,孙施惠看着汪盐进里,旁余话没有说,只要琅华,“把这画摘了。”
“凭什么!”
“你开个价吧。”
“关键康桥送我的时候,也没告诉我多少钱啊。”琅华这么多年,第一次逮到了孙施惠的痛处。
“你要怎么样才肯?”某人目光阴恻。
“你急了?孙施惠,你真的急了。有趣。”
孙施惠却不期然地冷笑出声,翻脸也反口,知会琅华,“那么,你就长长久久地挂着。”
家家雨(20)
汪盐往厨房还碟子的时候, 店长正好收拾停当。后者看着她要倾倒化了的冰淇淋,要帮她洗这个碟子。
汪盐摇头,先说谢, 再说她自己来。
世故且陌生的交际,只能挑些客套来讲,店长说还没谢孙太太的请客呢。
汪盐目测对方比自己长十岁不止,“那些都是给外人喊的虚词。您既然是琅华的老员工, 哪怕不算施惠的长辈也是前辈了, 实在不必那么客气。我叫汪盐,姐姐愿意的话,喊我盐盐就可以了。”
说话人自行去洗手里的这只骨瓷碟。店长淡淡应了声, 再想扭头跟这位汪小姐说什么的时候,孙施惠进来了。
“好了吗?”他喇喇的声音, 过来。
自然是朝汪盐说的。店长自觉从这个身高挺拔的男人身边撤退了。七年前,孙施惠身高也不凡,但那时候到底孩子气,现在截然不同了,他走到人身边,油然的压迫感。
偏偏这样铆着劲的压迫感,到有些人面前,大雪压松枝般地倾了腰。
汪盐四两拨千斤的把碟子归位,抽一张纸巾揩手, 随后朝他一如平常, “好了。你要是忙的话, 我们就先走吧。”
无事发生。和气生财。
孙施惠面上分明地绊了下, 汪盐也不理会他, 径直要往外头去。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 然后,下巴微微扬了扬,仿佛等着她的发作,她发作,他就说点什么。
然而,汪盐什么都没有。甚至反问他,“怎么了?”
声音甜丝丝,粘格格的。
有人的心火就像踢翻的火焰山,相比她的发作,最最下乘的局面不如眼前:她对他过去的种种,毫无追究的打算,也并不在意。因为同一时间下,她有自己的生活进度,那一年,盛吉安的导师带领的团队获得了国际化学奖项。她陪着他在b城庆功。
孙施惠伸手,拿左手拇指来贴汪盐唇边,替她揩掉了唇边的奶油渍。“不怎么,车子你开回去,我和津明去趟公司。”
汪盐听后,稍稍偏开了脸,满口答应,“好,车钥匙。”她伸手管他要。
孙施惠当真给了她。
汪盐也不停留,拿了钥匙就走。
外头,孙津明压根都来不及问她什么,她只淡淡说,津明阿哥,再见。
从厨房出来的孙施惠,听到她口里什么,更是想骂人:一个小时前才答应他的。汪盐,好,有你的!
没等她走多远,孙施惠就打电话给她,让她等一下,他说他拿一下外套,在车里。
汪盐回了他一个微信,是拍的照。那件早已被染湿的西服外套,被她搁在路边一个消防水栓上。
而她,驱车扬长而去。
孙施惠这下气得,就差升天了。
他从琅华店里出来的时候,琅华看他脸色很难看,只以为他还在气她挂着那幅画,才想和他谈条件,要他帮她买到指定限量的包,她就摘下来。
孙施惠头也没回地把话丢在空气里,“你最好挂到姑姑也百年上墙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