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妇人们得到沈意的应允后, 迅速地找到了手艺好的木匠, 这些人一合计,定了好几个织机, 对于木匠而言, 这也是一笔很大的订单了。
笑得合不拢嘴的木匠连忙将在家里的徒弟们招呼过来, 也顾不上过年不过年了,撸起袖子便干了起来。
虽然说这几位主顾的要求很是独特,做出来的织机和现下的看着不太一样,但既然收了这份银钱, 自是尽心尽力地按要求完成。
这却是按着沈意给出的图纸做成了。
因此,正月之后, 安婶子家的空房子里, 便摆满了织机。
胡同里那些女孩儿,小的将将总角, 大的也不过豆蔻, 正是好年华。
望着那些仰着头,认真倾听自己说话的小娘子, 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 原本沈意便没有打算应付了事, 但那些诚挚的眼神还是让她更加尽心。
欣姐儿已经在沈意这儿学了一段时间,简单的技法已经掌握,见沈意每日里早出晚归的极为忙碌, 便和她商量着, 自己闲下来的时候也去安婶子家待着, 给沈意帮上些忙。
沈意略一思考,干脆将自家的织机也搬去了安婶子家。
果然,自欣姐儿去了后,沈意真真省心不少。
欣姐儿自小便是个胆大的,若非如此在张娘子打她主意的时候,她也不会有勇气跑出来寻求帮助,小时候便是这胡同里的孩子王,对着沈意,这些小娘子是尊敬中带着敬畏,但对着欣姐儿,却是亲热信服。
就这样,沈意的织布教学步上了正轨。
安婶子家的院子里,机杼声日日响起,再没停过。
“欣姐儿,快看我新织出的料子,比起你织的也不见差哩。”
圆脸小姑娘干脆利落地裁断织机上的丝线,将刚织好的布匹抱下来,献宝似的捧到欣姐儿面前,得意地说道。
“宁姐儿,这花色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摸着手里柔软的料子,欣姐儿略带诧异地问道。
“是哩,谢娘子说过,凡事不能过于拘束,若能在技艺里融入自己的想法,这便是极好的。”这匹布料,宁姐儿付出了很大心力才织出来,心里不是不得意的:“这料子如何?”
“真真不错,在尚娘子那里能换个好价钱。”欣姐儿中肯地评价。
宁姐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喜悦,笑了起来,圆圆的脸上肉嘟嘟粉嫩嫩的,看着很是讨喜,欣姐儿没忍住,在这脸上捏了一把,宁姐儿圆滚滚的眼睛睁地愈发的大。
“宁姐儿,让我看看。”
“我也要看。”
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的其他小娘子们,纷纷挤了过来,叽叽喳喳便要看这个料子。
见此情景,欣姐儿无奈地摇着头,默默退了一步,将空间让了出来,让她们围着宁姐儿去闹腾。
眼前这些活泼的小娘子们,正是沈意教着的学生。
离沈意开班教学,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年岁大些的小娘子嫁人离开,又有新长大的小娘子补了进来,安婶子这个院子里,热热闹闹地从来没有停下来过,连带着心如死灰的安婶子和她儿媳妇眼中也有了点神采,每日里烧水倒茶的,很是积极。
这几年里,这些小娘子的织布手艺有了长足的进步,在沈意的牵线下,织出来的布料都卖给了尚娘子的锦绣坊,凭借着自己的双手挣到了银钱,在家里说话都管用些了。
其中手艺最好的便是欣姐儿,她心思灵巧,在其他人还在打基础的时候,她便能织出布匹,而当其他人学着简单织法的时候,欣姐儿却很快学会了高难度的织法。
一寸缂丝一寸金,欣姐儿耐心细致又能吃苦,跟着沈意织出了几个大件卖给尚娘子后,早些年家里欠着沈意的那一百两银子便已经还清。
但欣姐儿依然没有家去,跟在沈意身边,别的不说,眼界尚能开阔些。
早年间欣姐儿时常痛苦,为何阿娘会毫不顾念母女情分,将自己卖去脏地方。
随着她凭着双手赚到银两的增多,她也和张娘子和解了。
张娘子并不是不爱她,但家里就阿父一个能挣钱的人,自从挣到钱后,阿娘对自己的态度,和对阿父的态度也没区别了。
当然欣姐儿自己也留了个心眼,将钱悄悄攒了起来,交给张娘子的,只是一小部分罢了。
在还清了沈意的银两后,欣姐儿变得柔软了起来,愤懑、不满慢慢被抚平,那份时时在心中的烧灼感逐渐消退,剩下的仅有对沈意满满的感激、濡慕之情。
“尚娘子来哩。”带着江南水乡的软语从门外传来。
沈意一进门便看见小娘子们凑在一块儿聊天,清脆的声音如黄鹂鸟一般,为这日子平添上一份精致。
沈意也不拘着她们打闹,女儿家的轻省日子就这么几年,就让她们高高兴兴地度过罢。
但沈意说出的话对她们的吸引力更大,四散开来,将自己精心织就的布帛抱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拿给尚娘子,盼着认定的品质高一些,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