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早已超出了她能掌控的范畴。
苏皎皎承认,在陛下面前, 她几乎从来不用真心。
一是她本性就薄情了些, 二是她从来都不信,也不敢信什么所谓真心。
自从母亲走后, 苏皎皎除了一个苏氏嫡女的名头以外几乎是一无所有, 她好不容易挣来今日的身份、地位、荣华和保护身边人的能力,纵使陛下对她千般万般好, 她也曾迷离过, 动心过, 可她都能及时回头。
因为苏皎皎清楚, 她绝不能因为一个摸不透的感觉失去这一切。
也正因这些薄情和冷静, 苏皎皎又如何做得到拿自己的命去救他呢。
熬了这么多艰难的岁月, 这一生她最不能辜负的人,是她自己。
只是这段日子里,陛下对她的好的确是绝无仅有。
他给了一个帝王最难得的东西,可苏皎皎却吝啬回赠一分。
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兰贵仪掀眸看了眼两人间的眼神交流,神色淡淡的,并不多言语。
直到陛下走出大帐,她才淡声劝了句:“皇后重伤还不知结果如何,陛下情绪不好也是难免。”
苏皎皎点点头,兰贵仪便也不多说,只是帐内血腥气重,她又轻咳了一声。
兰贵仪是苏皎皎见过所有人中最有涵养的女子,不管何时,她脊背都挺得很直,仪态孤高如兰。
只是如今多了几分病容。
这几日车马劳顿,秋风又大,她原本单薄的身子便显得更瘦弱了些。
不多时,陛下的声音远远从帐外传来。
大抵是说皇后伤势不好不宜奔波,要在围场修养几日,待伤口恢复一些再送回宫中,此外,围猎便不再继续下去,御驾回銮一事。
大臣们各抒一言,或褒扬皇后大义之举,或劝陛下围猎之行太过危险,的确不宜再继续,又或是说此次围猎出现大纰漏,疏忽者应问罪,有功者当赏,如此种种,不过如是。
过了半晌,随侍的太监将帘子掀开,陛下从外面走了进来。
血渍不见,原是去换了干净衣物才回来主持大局的。
苏皎皎和兰贵仪一同福身,陛下却当做没看见一般,神色冷淡地径直越了过去,直接进了纱帘内。
只听他问着:“皇后情况如何?”
隔着朦胧的纱帘,苏皎皎看到林太医端着一个托盘上前,单膝跪地,将手中的托盘举起,颤声说着:“启禀陛下,皇后右肩的箭矢已经取出,就在此处。伤口也由治疗外伤最好的太医缝好了。”
“只是……”
林太医犹犹豫豫不敢说后话。
怕是皇后情况不好,沈淮当下便板了脸,声沉:“说。”
帝王威仪下,林太医更是胆战心惊,他极力克制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颤抖,只能低下头,硬着头皮道:“箭插得位置太深,又离肺太近……微臣等已经商议出了好的办法,可……可还是大出血。微臣等人拼尽一身医术将情况止住了,可微臣惶恐,皇后娘娘痊愈后,也许会留下肺部的病根,也或许会体弱……”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还请陛下恕罪!”
林太医率先举着托盘,双膝跪地伏了下去。
身后随行的几位太医也整齐地随之跪下,齐声说着:“还请陛下恕罪——!”
沈淮看着眼前的一众太医,气哽在喉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皇后不能安然无恙,他心中的内疚就会更深。
只是太医们已经尽力了,伤势太重,任谁也没办法。
沈淮气得说不出话的时候,床榻上原本已经陷入昏迷的皇后醒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她虚弱地开口,轻声唤着:“陛下……”
身后传来声音,沈淮惊喜地转过头去,就看皇后已经睁开了眼睛,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脆弱的仿佛风吹可折。
“皇后!”他转身疾步走过去握住皇后的手,说着:“怎么刚醒就要说话,快好好歇着。”
皇后的手指冰凉,浑身无力的她只能在他的大掌中轻轻曲动手指,勉强笑起来,说:“太医们……尽力了……陛下,不要责怪他们。”
“出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的……陛下,别为了臣妾……伤了臣子的心……”
沈淮看着皇后如今的样子,心中的内疚和心疼更加汹涌。
她分明已经虚弱成这幅模样,还要强撑着身子为太医说话。
如此贤明识大体的妻子,他当初怎么就忽视了这么多年。
“好,朕都听你的,你身子不好需要多休息,不必再为这些事费心神了。”沈淮握住她纤细冰凉的手,低声说着,“你伤势重,朕打算让你在围场住几日,太医随侍,等你伤口好些,禁得住马车颠簸的时候再迎回宫,可好?”
皇后微微阖眸,柔弱地笑说着:“臣妾都听陛下的。”
有皇后娘娘从中劝诫,陛下总算是打消了问责的心,跪地的太医们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是落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