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资,是世间最不可信的笑话。沈璋一向聪明冷静,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
当初母妃就是因为爱慕父皇而入宫,最终惨死,如今沈璋又要为了爱而放弃一切,如此飞蛾扑火。
根本就是不值得。
爱到底有什么好?
沈淮攥紧了拳,看着沈璋,冷声说着:“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在骗你的感情,你又如何知道你和她能长久,爱本就是这时间最不牢靠的东西。”
沈璋的信念不曾有半分动摇,只笑道:“世事难料,沧海桑田,臣弟这条命,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中最渺小的存在,本就求不得什么永恒。臣弟这一生寥寥,肩上的担子已经够多了,若是连自己的心意都不能遵循,爱人都不能尽兴,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总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
他再度拜下去,说着:“臣弟爱她,从不求她能回报什么,只单单能看到她,便不胜欢喜。还请皇兄,成全。”
灼日西沉,月上柳梢。
沈淮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打扰,直到月色弥漫,烛火未亮,屋内有些昏暗。
他盯着墙上的画不知看了多久,甚至想不起来,沈璋走的时候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沈璋的那些话反反复复在他的脑中回响,将他原本就不安宁的心,搅动得更是难以平静。
先有母妃为爱至死不渝,后有沈璋甘愿成为平民。
他心中那簇原本就摇摆不定,极为微小的火苗,好似被吹了一阵风,火舌从他冰冷的心中席卷,在风中猎猎作响。
好像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蛊惑他,别压抑自己,就算身上的担子千钧重,担着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可只是试着爱她,又不要紧。
可又有一个声音在拉扯着他,别信,别听,要时刻冷静,时刻理智,爱只会让自己失望。
沈淮站在书桌前,死死撑着桌沿,心跳如雷。
正在他剧烈挣扎的时候,门外的蔡山轻轻叩了两声门,说着:“陛下,珍贵嫔娘娘来了,您可要见?”
第115章 燎原火
只论你我,不论帝妃君臣。
她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沈淮的手不自觉抠紧了手下的桌沿。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那幅画, 画上的苏皎皎神情慵懒,美得不似凡人,一想到这么多天里他一直躲避的人就在门外, 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心更加的动荡不安。
里面不知沉默了多久,久到蔡山都要以为陛下是不是并不在屋子里的时候, 才从里面传来极淡的一声:“让她进来。”
“是,”蔡山松了一口气, 守在门口小心瞧一眼里面,是漆黑的一片, 温声提醒着,“陛下, 天黑了, 让底下的人给您添上烛火吧。”
屋内似乎传来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仿若纸张翻动,只听陛下说道:“不必了。”
蔡山领命退下去,将陛下传召的消息告诉珍贵嫔, 他怔了瞬, 犹豫地看她一眼,又低声提点了句:“娘娘, 里头没添灯, 您仔细黑。”
苏皎皎脚步微顿,有些惊讶, 却仍柔声说着:“多谢大监提醒。”
如今已经入夜, 夏日的夜晚比白日多添了两分凉。
外头蝉鸣不止, 愈发显得屋里头安静, 又伸手不见五指, 叫她有些心慌。
从瀛洲玉雨来的时候, 心里就一直有些冥冥之中的预感,倒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只是越走近凌波送爽,越觉得这种预感更强烈,梗在心口。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单手将门推开。
静谧的夏夜里,轻巧的雕花镂空木门发出长长的“嘎吱”声。
门扉轻启,陛下的屋里似乎残存了化冰的冷气,伴着一阵微风卷来,凉得她脊柱一激。
月色明亮,苏皎皎依稀看得到陛下站在书桌前,他背后的窗户开着,透出一片银色月光。
尽管是夜晚,可她礼数却是不能缺的,苏皎皎拎着食盒福身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她嗓音清脆悦耳,又带着女子的柔媚,十分好听。
沈淮在夜色中看向她清媚莹润的眼睛,轮廓已经模糊不可分辨,唯独眼中的光泽格外动人,似沁了月色,他不禁喉头轻滚,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悸,嗯了声:“起来吧。”
苏皎皎出陛下的异样,起身后踌躇了一会儿,柔声说着:“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沈淮刻意淡下声音,不让苏皎皎察觉自己的情绪有波澜,说着:“朕无碍。”
“你今日来御前,可是有什么要事?”
谁知苏皎皎将食盒小心地往桌子上搁好,往前挪了两步,站到了沈淮的身前。
她仰头看向他的侧脸,嗓音变得绵软悄然了些,伸手去勾他的衣角,怯怯道:“陛下,皎皎已经许久不见您了,你是不是不喜欢皎皎了?”
黑暗中,他无法分辨此时苏皎皎的神情,却仍然能从语气中想象得出她如今是什么神态。
定是楚楚可怜,泫然若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