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可以冲刷掉太多痕迹,便是当时再生气的事, 日子久了也不过如此。
他如今亲眼看着愉才人失子会觉得惋惜和一丝悲戚, 到时候却未必还有这样的功夫去处理。
这几盒胭脂先是牵扯出内侍省的人,又是宓贤妃身边的亲信,痕迹太重,反而诗槐的嫌疑小了。
她性子不够稳重, 也不够缜密, 以四妃之处独揽后宫大权,不仅前朝不满, 后宫也颇多非议, 眼红心热的人定是不在少数。
能借愉才人的事将诗槐拉下水,又能从中获利的, 不外乎那些位高又不喜欢她的人。
沈淮略一思衬, 却发现诗槐太过跋扈, 在宫里是四处树敌, 除了珍贵嫔, 竟没有一人是喜欢她的。
愉才人这个时候失子, 皇后的病又未愈,且远在后宫,这时候能接下处理后宫事务的人唯有王淑妃、毓贵嫔和……
苏皎皎。
沈淮不动声色看她一眼,旋即便敛了眸,不愿意过多看她的容貌。
她和宓贤妃交好,不必要做这样的事,王淑妃一直照顾沈南舟,许久不曾出来活动,至于许清妩——
倒不好说。
若从动机去猜幕后之人,到此,便陷入了僵局。
王淑妃和清妩都是既像又不像,但不论如何,真相本就没那么重要。
早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见惯了太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
妃嫔们为了争宠夺权,花样百出,真真假假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
后宫的公义之于江山社稷的安稳而言,不过尔尔。
紫玲就在宓贤妃的玉玲珑里,出了这样的事,不出太久,就押进来一个穿着紫衫的宫女,她瞧着面色很冷静,纵使是被人押送,却也不像陈公公来时那么聒噪狼狈。
侍卫用剑背打她的腿弯,让她跪下向陛下回话。
紫玲一直跟在宓贤妃身边,沈淮从前宠爱她,自然对她有些印象。她性子安静沉稳,在绛云殿里格外突出,办事也好,所以宓贤妃很器重。
这样的宫女,也会做出这样背主忘恩的事,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愉才人见紫玲来了,偏头颤声问着:“陈公公,紫玲既然已经带到了,你可瞧清楚,当初给你送东西的人,是她吗?”
陈公公跪在陛下脚边,扭头瞟了眼便飞快地收回了目光,双臂高举又叩在地上,苦苦哀求着:“陛下,正是紫玲啊,当初给奴才送东西的就是她,奴才和外头的太监都看得真真儿的,断不会有假!”
沈淮垂眸睨向紫玲:“确有此事吗?”
紫玲双手规矩地交叠,直直跪在陛下面前,低头敛眸,淡声说:“启禀陛下的话,正是奴婢做的。”
他并不意外,继续说着:“是谁指使的你。”
话音落地,殿内顿时一片寂静,仿佛滴一滴水都清晰可闻。
紫玲沉默了须臾,说着:“无人指使。”
苏皎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就听愉才人哭道:“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宫女,和我无冤无仇,哪儿弄来这些药,又是为何要害我,若说无人指使你,叫我如何相信,好一个忠心护主的宫女……”
沈淮神色未变,盯着紫玲又说了句:“欺君罔上,毒害妃嫔,谋害皇嗣。如此种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若说出实情,朕可以从轻发落。”
熟料紫玲只是眸光微闪,很平静地说着:“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陛下要打要杀,奴婢绝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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