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爹怎么了?
他昨夜睡不好,你别吵他,自个儿玩去。
男孩听话就跑开了,也忘记自己先前想问的问题。
直到此刻,张翠花努力维持的平静表情才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强烈的忧色染上眉梢。
她不安地来回踱步,心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直到院落木门外传来叩击的声响,以及一声略带沙哑的喊话,她才猛然回过神来,用最快速度过去开门,将客人迎了进来。
这是她托邻居请来的老先生。
老先生姓徐,懂得不少法术,是他们这边能接触到的少数几个常住修行者之一。
当然,徐老先生本身也是个医师,有法术辅助,各种奇难杂症到他手里都不是问题,他因此声名远播,方圆百里有许多人都听说过他的事迹。
刘富贵的状况着实有些诡异,尤其是他身陷梦魇时的模样,紧闭双目却眼球鼓动,青筋如蛇般扭曲爆凸,给张翠花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徐老找来。
老先生的打扮很有仙人的感觉,道袍披身,白须飘飘,全身上下没有别的随身物品,只在腰间别了个小葫芦。
他甫一踏入院内,二话没说就先举起右手,掌心向上,静静悬在空中。
张翠花知道规矩,连忙将十两银子放到对方摊开的掌心。
徐老瞥了一眼,淡淡道:不够。
张翠花:啊?
张翠花:可我听说是十两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如今得二十两了。徐老见她的表情有些犹豫,便说,你自己想清楚罢,若是不舍得出这钱,我也不会强求
徐老留步,我们自然是愿意的!张翠花急忙喊住打算离开的老先生,您先在此稍等片刻!
她连忙回屋里,不多时又拿着另外十两银子跑了出来,郑重交到对方手里:拜托您了,一定要救救我家相公!
徐老随手将银子放入葫芦,终于说道:带我去看看罢。
张翠花大喜,立刻带路:这边请!
老先生落后她两步,目不斜视,似乎对周边一切不感兴趣,径直往刘富贵那屋去了。
俩小孩悄悄打开一条门缝,探头探脑朝里张望,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想知道大人们究竟在做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张望的脑袋又多了一个。
刘家老大十分惊讶,低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无名:来看看。
他方才见徐老将银子收起的手段,忽然间生出某种念头,觉得这应是修行者才能使用的法宝。
想到小孩对于修行者的倾慕,他的内心深处生出些许好奇,下意识也跟了过来。
屋内,徐老垂眸打量了刘富贵一阵,把盛有银针的卷布平铺展开,逐根刺入他全身的关键穴位。丝丝缕缕的烟气从银针之上升腾而起,红得近黑,形态变幻,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下犹如鬼魅。
张翠花惊得捂住了嘴,有些不敢直视。余光瞥见自家两个娃娃的身影,正瞪大着眼瞧向这边,她神色微变,就要过去关门,却骤然听见徐老蕴含威严怒喝一声:散!
油灯的火光熄灭一瞬,又马上重新燃起。
诡异烟气消失无踪。
徐老手指轻勾,所有银针便如同有生命般,自发回到了他的掌心。
已经无碍。他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刘富贵也从床上爬了起来,表情有些惘然,更有些惊喜。他觉得自己的身子骤然了,那种越发折磨的焦虑和疼痛一扫而空,如今甚至没有任何困倦之意。
张翠花也注意到,丈夫的气色比方才好了许多,眉宇间终于不再笼罩阴霾似的暗影。
她难掩激动情绪,再次向徐老道谢,后者却挥挥手,拒绝了留下吃饭的邀请,大阔步向屋外走去。
不过在踏出房门的瞬间,他突然听见一道年轻的男声在旁边响起,语气带着几分疑惑:这便算是治好了吗?
徐老脚步一顿。
他扭头望去,盯着说出这话的无名,微微眯起了眼:你是在质疑我的医术?
第三章
无名愣了一愣:我?
徐老:方才说话的不是你?
无名:哦,那确实是。
在这句话之后,空气安静下来。
徐老向来高傲,数十年来听遍各种恭维惊叹和感激之词,几乎无人敢对他提出质疑,眼下见无名不打算解释什么,他的心里自然生出些不愉快。
仔细打量了年轻男子几眼,他确信对方是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而且瞧着像从别的地方来的,大概也不认识他。
一旁的张翠花见气氛有些不对,急着想要开口打圆场,却被徐老用眼神制止。
徐老想到自己夜里还有别的安排,不打算浪费时间同没见过世面的黄毛小儿计较,语气冷漠道:小子,好心提醒你一句,修仙者手段万千,莫要把见识短浅当做理所当然。
说完便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