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泡芙怎么这么听话啊?待会儿给泡芙煮杯热牛奶喝好不好?好乖好乖,我陪着你,洗个澡而已,一点都不害怕。”
泡芙皱着眉看他,两只手牢牢攀在他的肩颈上,像铁臂一样不可撼动,十指把那件医护外套抓得死紧,左腿搭在浴缸边上。这种纱布绷带是不防水的,伤口不宜泡进来。
他被骗了。
“放松一点宝贝,你像是想把我也拉下水。”
这里对他来说太陌生了,唯一熟悉的是沈梁的气味和温度,他抖着狼耳在沈梁颈边不停地嗅,像溺水的鸟儿扑着翅膀求救,脸色也呈现出不自然的白,比平时要灰一个度。
“好了好了,好了……没事了……马上洗好了,我抱你出来。”
沈梁不敢让他继续泡了,扯过一旁的浴巾把他从水里捞起来,小心地避过了他腿上的伤。
湿漉漉的尾巴无力地垂着,不一会儿就在地上淌下了一滩水,沈梁用浴巾给他擦尾巴,背脊上盘桓的血色狼纹便露了出来。
那是怒吼的雪狼头,血色深印就像是一刀一刀割开刻上去的一样,仿佛能隔着皮肉闻到铁锈般的血腥味,但摸起来是光滑细腻的。
沈梁也怔了一下,随后便移开了目光,继续给泡芙擦着身上的水。
他的衣服泡芙穿着大,但这幢别墅里每间卧室都有衣柜,沈梁给泡芙找了一套毛茸茸的睡衣,藕粉色,连着一个带耳朵的帽子,泡芙穿起来还挺合身,更重要的是很保暖。
他也找了几件厚衣服,塞到了泡芙的空间里,顺便带走了一床棉被,以免这个冬天太难熬。
剩下的水已经不热了,但沈梁没有再烧,原来的水凑合凑合也能用,他不是什么金贵的人,也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倒了两盒牛奶进小锅里,打开煤气煮了两分钟,奶一热就倒进杯子里上楼去了。原来的医护制服已经脏了,他换了一件加绒的卫衣,头发披散时显得很年轻,像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
如果忽略掉那些伤疤的话。
“泡芙。”
他看着蜷在沙发上的毛茸茸,开口唤了一声,嗓音温柔而低沉,听得泡芙耳朵酥酥的,不自觉地抖了抖。
可是他还在生气诶。
“睡着了吗?我给你煮了热牛奶,要不要起来喝一点再睡?”
“嗷呜。”
泡芙从沙发上翻身跳下来,矫捷地跑到沈梁身边,就着他的手嗅了嗅杯子里的牛奶。
他还没喝过牛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闻起来挺合他口味的,至少比蔬菜味压缩饼干好得多。
沈梁看着他这不记仇的样子,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杯过期牛奶也这么满怀期待地凑过来,潮湿的尾巴在身后不停地甩。
他看起来很惹人疼爱。
“喝吧,以后给宝贝买更好的。”
“嗷呜——”
泡芙像干二锅头一样把牛奶一饮而尽,捧着杯子想去舔杯子底部残留的奶迹,被沈梁无情地制止了。
他又不是液体猫猫,不能把脑袋钻进杯子里舔东西。
“下次再喝,现在是睡觉的时候了。”
沈梁洗了澡之后,泡芙在他身上留下的气息变得很淡,以至于睡觉时泡芙总爱挤到他怀里来,时不时舔舔他的下巴和侧脸。
沈梁觉得他恐怕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窝,趴在自己身上睡觉就算了,身上还要沾染上他的味道才算好,否则就一直翻来覆去地乱折腾,吵得人睡不着觉。
他腿上绷带还没换,沈梁这次走得急忘了带,地下仓库里也没储存医疗用具。以前是因为梦魇,今天是托他的福,沈梁对着漆黑的夜空,依然找不到丝毫睡意。他的手被泡芙牵着,手指上还有或深或浅的咬痕,只是再深都没有破皮。
他完全可以把泡芙一脚踢远,但他没那么干。他想起泡芙的左腿,如果他那一刀真的刺下去该有多痛……
他知道自己变了,经历那么多还不变的人无疑是怪物,但如今的他恐怕也未必好得了多少。有时候他自以为理智的举动其实疯狂至极,他应该为自己的多疑和失控付出代价。
漫长的黑夜,直到鱼肚泛白,沈梁才浅眠了几个钟头,没到中午就带着泡芙到别墅外围排查炸药埋放的地点,最终一无所获。
他们试着按下按钮,下一刻可折叠滑梯从钢板下伸出来,梯面一直通往后院外围,一切看起来过分顺利。沈梁取走了那俩迷彩越野,轰着油门弛往山底碎尸堆积的平原。
如果可以,就这样一路驰骋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翻越数座高山前往政府建设的南方基地,以双系异能者的身份进入南方基地血清研究所,他的研究就能继续进行了。
只是那枚芯片,灌输着精神系异能者精神力的身份识别芯片,打进了深红的骨髓里,一旦三天内得不到验证就会发生大爆|炸。
只有当精神力更加强悍的异能者出现的时候,情况才能有扭转的希望。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