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觉得一股暖流顺着裤子渐渐涸湿下来,一开始她感觉迟钝,还在想,这是怎么了,后来忽然反应过来,她羊水破了,一下子就没那么冷静,转身想去叫还没醒转的陈卓,一走动,好像流出来的更多,有点害怕,只好站着叫他:“阿卓,我要生了!”
她声气很低,他却听见了,赶着起床一阵忙碌。还好只有五点多钟,路上很通畅,赶到医院时有惊无险。陈卓在外面办陪产手续,曾惜并没觉得特别紧张,阵痛的间隔时间还很长,等的功夫她还看了会儿手机,在微信群里告诉他们,我要开始生孩子了,很是气定神闲。
然而当阵痛开始不停歇的频频来袭时,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十级疼痛,之前做功课,看了很多纪录片,做好的各种准备,这时候却已经被疼痛淹没得不能思考了;她剪短的头发,现在已经汗湿了变成一给一给;没有大喊大叫因为没有力气,她一开始抓着自己老公的手,后来两个人都手心出了汗,她觉得不得力,转而抓着床边的栏杆.
她努力的感受着,这是创造一个新生命的代价,这山呼海啸般的疼痛,所有的母亲都经历过。她想,她妈妈也经历过......
她不知道陪在她身旁的陈卓比她更煎熬,不看着还好,让他看着却不能以身相替,真是另一种酷刑。他频繁的起身去找医生来看,医生淡定的告诉他,都这样的,还有一段时间呢,再等等!
他又坐回来,又站起来,又坐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梦境
事后,曾惜回想生孩子时的情况,同赶来看她的繁一和饶静感慨:“我其实还是生得蛮顺利的,并没有痛很长时间,早上去的,中午前后就生了。”
“嗯,你是不是还挺自豪的,生了两个儿子,还顺产。你老公被你折磨得快休克了,你知道么?”饶静坐在她床沿上,翻看她准备的新生儿用品。
曾惜听着,毫无同情心的笑了,想起第一个孩子出生时,助产士叫他:“来,爸爸来看一下。”但他愣住了,抓着曾惜的手直发抖,她却清醒得很,还提醒他:“去看!”
她后来在孩子满月宴的时候,偶然听见他和来道贺的同学聊天,他说:“我这些年,从没因为什么事紧张到手抖过,除了这次我老婆生孩子!”
但其实之后虽然再没有他说的这些惊险时刻了,但艰辛时刻却接踵而至。
曾惜休产假这段时间,因为要坚持母乳喂养,晨昏颠倒,没日没夜。虽然请了阿姨帮忙,公婆也常来看望,可是养育两个幼儿的琐碎,妈妈这个角色是任谁也不能替代的。她有时抱着大的孩子在卧室的窗前来来回回的哄他入睡,看到凌晨一点的上海,凌晨两点的上海;又换过来抱着小的孩子继续哄,看到凌晨三点的上海,凌晨四点的上海......
她也不是铁打的,也困,困得站着都能睡着,困得情绪非常不好,会朝陈卓发火,看见他先睡,就生气。
他就起来陪她,然而真的陪她,她又清醒过来,他第二天要上班的,也许要主持会议,也许要接待外商,最后总还是让他先睡。
他们的生活也因为这两个小家伙的到来,给搅得一团糟。她有一天黄昏时,两个孩子好不容易都睡了,她坐在窗台上,喘囗气,可是又涨奶,太痛了,就哭,是痛哭了么?似乎也不是,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忽然找不到自己了,自己在哪儿,在哪儿呢?她越哭越认真,陈卓回来时,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俯身蹲在她身前,紧张的问她:“惜惜,怎么了?”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任由自己一心一意的哭。把他哭得慌了神儿,伸手来捧着她的脸看她:“出什么事了?哪里不舒服?说啊!”
“我,我好想歇会儿.…”她终于缓过来,泪眼朦胧。
陈卓听着在心里松了囗气,新妈妈太累了,他靠过来要抱她,听到她“哎呦”一声,又赶紧松开。
她皱着眉头,朝他摆摆手:“我涨得好痛,不能碰!”
他赶紧起身去拿吸奶器,一边伸手解她衣扣,一边同她商量:“今晚你好好睡一觉吧,我来看他们,明天我没什么要紧事。”
养孩子,真的和过家家非常不一样。
她靠在床头上想,她妈妈从前也这样疲惫不堪过么?
这一年年底,陈卓仍旧抽出时间来,去KNT参加年终会。也仍旧去宫岛附近的小街上看望老板娘。
他这次带了新的照片来,还包括他们的两个孩子。老板娘两指间夹着香烟,看着那对双生子的照片,难得的笑了,朝陈卓说:“长得很像你,倒不太像妈妈。”
他也凑过去看看,笑说:“嗯,现在还太小了,也许长大了会变的,都说男孩子会像妈妈多一点。”
她眼睛看在照片上,点了点头。
他们坐在楼上说话,楼下的店堂后面,中岛正在满头大汗的做木工活,给小店开一道后门,走出去能看到后院里一片高低起伏的草地,此时正是深冬季节,发黄的光秃秃地面一直延伸到后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