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神秘兮兮推到谢瑛面前,趁鸨母没发现,抓紧看看。
他所查到的,与周瑄所说一致,陆阮在崔家被抄那年发卖到教坊司,籍契身契都有,而入崔家之前双亲已经亡故,因而无从查起,为数不多的线索,也只有在崔家为妾的几年。
谢瑛头绪有些乱,顾九章收回那几张纸,心中了然:这些陛下都查到了?
谢瑛点头,道:我想多了解这个人,你可还有别的法子。
顾九章望向一楼喝彩的人群,半晌,回过身来靠在栏杆:最多三日,我给你消息。
两人分别,顾九章叫住她,背在身后的手攥着一件小物。
莺莺,送你的。
一个盘到油亮的玉蝉。
谢瑛愣住,反应过来忙摆手:我不能要。
顾九章径直拍到她掌心,不由分说跨步下了台阶,扭头冲她比了个唇形,谢瑛依稀辨出,他说,他右手还有个小指。
谢瑛自然不会收这玉蝉,但现下不宜纠缠,待三日后见到人,她再交还与他。
谢瑛回宫前,将玉蝉藏在腰间的荷包里。
周瑄近些日子很是繁忙,西凉诸国频频异动,西凉王屡次写信,有求助朝廷派兵协助镇/压之意,如今的西凉,有两大派系异军突起,想要取西凉王而代之,故而连番偷袭,扰的西凉王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王毓亦与眼线传回密信,道西凉王与其他两国局势对峙,大战一触即发,此时西凉王四处囤积粮草等战备物资,并通过与本朝互市私自购买冶铁军械,药物军马,另外两国已有使者前去与西凉王谈判,目前所看情形,谈判条件没有得到满足。
王毓告知完所有,信件末尾,恳求周瑄尽快将她接回京中。
一旦战争爆发,她将再无安定可言。
何琼之与周瑄面对舆图上各个布防点,先前安插的各国势力亦有密报相继传来,精兵强将召集完毕,只消一声令下,随时可从京郊大营启程奔袭。
粮草等军资朕早有安排,届时户部会随大军押送钱粮同行,若此战耗时过久,在边界三十里处,有备用补给。
厚朴,你只要记住,此战务必一举得胜,朕倾全国之力,令你扫荡西凉六国。
只要胜仗,才能拿到谈判的先决条件。
何琼之目光坚决,拱手一抱跪下承军令:臣定当不负皇命,最多六个月,臣必将凯旋!
周瑄咳了声,瞟到鱼贯而入的宫婢,手捧茶水果子,他蹙起眉头,用力揉摁太阳穴,忽的将案面上书籍扫落。
何琼之惊了瞬,忙道:去唤陆奉御!
陆奉御如是诊断一番,照旧开出安神的滋补汤药,他走时回头看了眼,不放心折返回来,问圣人。
陛下,你最近切记不要过于劳累,臣观脉象,但觉陛下肝火旺盛,心肾疲乏,若长此以往,于圣体不益。
周瑄又重重咳了两声,虚弱的摆摆手:无妨,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
何琼之一咬牙,跪下直言。
陛下,陆奉御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朝廷大事层出不穷,你若不照料好身子,叫微臣们如何安心,如何放心,臣便是去往前线,亦有顾虑,臣请求陛下放缓手头朝务,徐徐图之。
不日后便是本朝先祖大祭,分封各地的王爷亦要回京参与祭祀大典,礼部已经开始筹办,日子定在六月十三,京中驻防尤其重要,各城门关卡增添一倍人手,但毕竟打仗分去太多兵力,如今的京城,可谓历年来最薄弱之时。
周瑄拎了拎唇,目光自陆奉御身上移到何琼之,他起身,大掌拍在何琼之肩膀,道:我朝最精健的军马全都与你所用,望你不负朕托,尽早归来。
西凉王在等待周瑄驰援,殊不知等去的不是帮协,而是赤/裸/裸的攻占。
傍晚,谢瑛接到顾九章消息,准备出宫相见。
她随身携带那枚玉蝉,甫一登上马车,便被里头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陛下?
周瑄穿常服,束玉冠,面色皎皎如朗月繁星,眸色如漆,鼻梁高挺,唇轻抿,露出清隽的下颌线。
你怎么来了?
谢瑛坐进去,与他相隔而望,才发现今日的周瑄在装扮上与往常不同,素日他是矜贵疏离的好看,沉稳持重故而衣着很是寡淡。眼下他这件锦衣用了名贵面料和丝线,打眼看去浮光如画,尤其是掀开车帘进入的刹那,夕阳落在上面,流光溢彩,折散出耀眼的光芒。
如此衬托,仿佛谪仙一般。
谢瑛有些纳闷,摸过一颗樱桃,咬出汁来。
那手顺势伸来,覆在她唇角,谢瑛一动不敢动,余光扫到他的手指,抬起眼皮,见他缓缓笑了下,声音如泉水般清润。
正巧我有事,便与你一道出宫。
指腹擦过她的唇,最后摁在腮颊,随即他弯了腰,亲在她咬着樱桃的嘴巴上。
甜汁溢开,在两人的唇瓣溶成淡淡的光泽。
谢瑛睁大眼,看着那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