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抑制住发抖的身体,挺直脊背靠在车壁,瞬间疏远了两人距离。
猜到也好,朕会尽量护你周全。他亦靠着车壁,挺拔的身躯青松一样,一言一行冷的不似前些日子,缠着她,腻着她,仿佛换了个人。
她就只是诱饵。
谢瑛闭眸吐了口气,心底丝丝缕缕腾起难以言说的暴躁与恼恨,可也只是极短,慢慢平复下去。
若此番我侥幸活下来,能不能放我走。
车内很静,袅袅熏香从雕花孔中穿插溢出,染得衣裳尽是香气。
就在谢瑛以为周瑄不会答她的时候,他开口,说道。
好。
马车行驶到城郊,灌木丛生的小路,不见人烟。
周瑄回去马上,只留谢瑛一人在车内。
她甚至能听到利剑摩擦剑鞘的嗡名声,很小,像是夹在风里不经意擦响。
刺杀来的猝不及防,马车癫的犹如奔跑在碎石之中,谢瑛努力抓住车壁,可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地上,她护住后脑勺,听见耳畔不断有箭羽射出,叮的一声钻进车上。
箭尖险些没过木头,就杵在谢瑛面前。
打斗声此起彼伏,场面想来极其激烈,谢瑛伸手去撩车帷,冷不防又是一记冷箭,她忙弯下身去,便听几声凌厉的剑入骨肉声,有人靠近马车。
谢瑛的心,倏地提到半空。
十一娘,走!
谢瑛自车辕跳下来,被人用长剑抵在喉咙,胁迫着退向丛林深处。
目光所及,是混乱不堪的厮杀,仿佛好几拨人,何琼之护在周瑄身前,两人背身而立,剑刃上已满是鲜血。
谢瑛跟随那人往后退着,祈祷周瑄不要回头,可就在这一刹,他忽然朝她方向眯起眼睛,剑刃折出一道寒光。
便见周瑄手上动作加快,连劈数人后疾步而来。
两人逼近悬崖,谢瑛回头看了眼,心跳如雷。
阿兄,你把我推下去,快!
挟持她的正是谢楚,闻言,他揣度好力道,从背后将谢瑛猛地一推。
谢瑛趔趄着,失去依靠,却见惯来从容的周瑄霎时血色全无,握着长剑的手抖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踏地而起,冲谢瑛直奔而来。
谢瑛脚下踩空,跌落悬崖的一刹面上焦灼恐惧,她张开唇,大喊:明允,救我。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追到崖边那人在坠落前,被何琼之从后抱住。
谢瑛惊魂未定,身体擦着树枝急速下降,便在一处凹进去的位置,有人早早准备好,接应着将她拉进洞里。
京中不过一日,天翻地覆。
圣人以雷霆之势严查盘问刺杀死士,扯带出王家,孙家两大世族,王瑾削职打入牢狱,孙昝亦因弑君被送进刑部,此事牵连甚广,两大世族死伤无数。
朝夕间,周瑄仿若撒开一张巨大的网子,而去大慈恩寺,只是收网的最后环节,从拿到死士到撬开獠牙招供,短短几个时辰便将事情规整清楚。
昔日逢迎讨好的重臣倒台,朝中人人自危,而那些保持中立者,又暗自庆幸没有搅进是非。
从前是四皇子一党,现在是王家党,孙家党,多少人被投入大狱,便有多少人醍醐灌顶。
此事疑点重重,却又无人敢去质疑,毕竟连亲舅也下狠手的圣人,狠戾起来六亲不认。
王毓在赵太妃宫中待了两个时辰,前去清思殿禀报的丫鬟去而复返,为难的摇头。
她面前一黑,昌河公主伸手扶住,叹气劝道:王姐姐,你且回去等消息,皇兄此时肯定不会见你。
不是昌河公主无情,而是周瑄当庭杖杀了两个替王家孙家开罪的大臣,现在那血恐怕还没干,就在紫宸殿殿门口。
王家求告无门,周瑄又不召见,王毓走投无路这才找到昌河公主,虽来之前便知不会有结果,还是怕错过一丝生机。
她走后,昌河公主忍不住一瘫:母妃,我只怪没有早听你的话,现在看来,却是字字珠玑,谁能想到王家会有一劫,前些日子,皇兄还亲笔给王瑾题匾,还封他为上柱国,可..可怎么忽然变天了。
赵太妃见惯风云起伏,自然比这儿更残酷的也见过,她摸着昌河的头发,轻声道:咱们能做到明哲保身,不涉其中,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日后你嫁到侯府,定要以此为戒,凡事三思而行,不许张扬出头。
昌河公主点头道好。
紫宸殿长条案上,周瑄已经数日未眠,他撑着额头合眼眯了会儿。
可就这短短一瞬,他便又梦到谢瑛坠崖前,朝他喊救命的样子。
他拼尽全力往前救她,连头发丝都没够到,她掉下去时,还叫他明允。
砰的一声巨响。
何琼之正巧从外进来,看见睡着的圣人暴跳而起,以手做拳将那案面砸的裂开缝隙。
他剧烈喘息着,如同做了噩梦陡然惊醒,眼神面容紧紧绷着,阴鸷的面上大汗淋漓。
看见何琼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