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临朝雄据中原,疆域极为广阔,且国富民强,每年的赋税皆可悉数上缴,百姓却从未有过怨言,可见国之富庶。然而即便是如此大国也免不了有些令人心焦之事。
天临立朝已经将近百年,立朝之前,中原正值一场天大的浩劫。
前朝重礼数,上至王孙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每人每日都要守礼而行,非礼者轻则徭役流放,重则身首分家。
以礼治国并非坏事,然而这事坏就坏在没了一个稳妥的度。起初时倒还不明显,等到日子长了,那令人胆寒的后果才显现出来。
那时的男人都要克守礼数,从不与女子嬉笑,即使成亲也不爱与妻子亲昵,女子更是把各种礼数都视为天命,笑不露齿,睡不解衣,十对夫妻中最少有五对从未行过敦伦大礼。
男女之间不肯交合,阴阳两极不得相融,有的村子一连几年都没有婴儿出生,导致前朝人口锐减。几乎是一夜之间,各路人马揭竿而起,一夕间风云变幻,各路强权逐鹿血战。
只可惜这也不是解决之道,本来就已经凋敝的民生因为这场浑战险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为数不多的青壮男儿前赴后继地战死沙场,空有广袤的国土却没有人能守护,就连宫城内都没有多少人把守,前朝末帝被一股十几人的流寇斩杀于寝宫之中,简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末帝一死,各路强权更是谁也不肯服软,却又舍不得手中的兵力不肯轻易再战,群雄割据之下,中原大地宛若一片散沙,荒凉清冷,透着颓唐的死气。
只可惜浩劫还未过去,北方蛮国又在此时趁虚而入,猎猎铁骑直插中原腹地,昔日强权被蛮国的战马逐个踏破,眼看就到了万里江山颓然倾覆的时候,一位女将率然出世。
她身形高挑,容貌明艳,文可提笔安邦,武可上马征战,笑谈间令各方文臣谋士甘心俯首,出战时使诸位帅才猛将惊艳投诚。分裂数年的中原大地终于在她的脚下再次归一,两年后北蛮彻底败退,女将顺应民心登基为皇,国号天临。
战火燎原之后本该修养生息,可是百姓们都习惯了那些严苛复杂的礼数,就算是令其强行嫁娶仍然没有多少婴孩降生,直到有一次女皇陛下与大将军在花园中行乐欢好的事迹被人透露出去,那香艳的传闻就像是落入干涸民心中的一场春雨,令京中百姓突然有了鱼水之欢的热情,家家户户都是彻夜狂欢,后来更有才子赋诗赞道:“长夜灯未暗,佳人声不断。”说的便是那一夜的胜景。
从这一日之后,女皇的情爱之事都不再是私事,不论陛下与何人亲近欢好,总有礼官将种种细节记录在册,而后公布于天下,这样百姓才会有欢爱的心思,偌大的天临才能后继有人。
“说白了,龙椅上的那位也不过是国之媚药罢了!”苏盈罗极小声地叹息道,“还好没我什么事,只要等到二姐姐继承帝位,我就可以去封地过我的好日子了!”
女皇因病殡天,二公主要在灵前继位,苏盈罗一身素缟,双眼红肿地走进宸光殿。
先帝身边的女官面色焦急,一看到苏盈罗就好像看到了救星,红着双眼把她请到偏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还请殿下做主!”
“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就是了,你快起来!”苏盈罗被吓了一跳,想把女官拉起来。
女官跪在那里死活不肯起身,“长公主已经开府,年岁又大了些,当不得帝位,二公主又……”女官停顿一下,咬牙说道:“还请三公主继承大统!”
苏盈罗没听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今天不是二姐姐继位吗?二姐姐人呢?”
女官被她一问,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二公主带着侍卫偷偷跑出宫去了,说是将这皇位传给殿下了!”
苏盈罗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皇位怎么就落在了她头上,她没有长姐大气,也不如二姐聪慧,这皇位怎么能让她来坐呢?
一名侍女进来传话,“殿下,崔大人有请,还请殿下速去正殿继位。”
苏盈罗自然是不愿去的,她抓住女官连珠炮似地问:“你们派人出去找过没有,或许二姐姐还没走远呢,赶紧把她找回来啊!”
女官跪在地上装死,任凭她怎么摇晃都不抬头,传话的侍女却是等不及了,连声催促道:“还请殿下移驾,莫要耽误了时辰,免得崔大人怪罪。”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苏盈罗又急又怒的终于有了点脾气,“哪位崔大人管得这么宽,我还要被他管着不成?”
“回禀殿下,崔大人便是今日上任的中书令,崔家七郎,崔洋。”
一听到崔洋的名字,苏盈罗满肚子的气立时泄了个一干二净,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认命地说:“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