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夜戏,等到回到剧组订的宾馆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宋星尘这才终于有了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躺在床上无神的看了一会儿天花板。随后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打了个电话到疗养院的护士服务台去——
“请问我母亲今天怎么样?”
护士已经和他十分熟稔,一边翻阅着查房记录一边回答:“生命体征都很平稳,翻身四次,擦洗一次。不过还是没有自主活动。”
“好的……谢谢你。”这样的答案虽然不是他所期望的,但也比情况恶化要好上许多。
宋星尘挂了电话,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他以为自己会梦见宋开德的。
然而实际上,一整夜他都没有做任何的梦,睁开眼时便已经到了七点。宋星尘没有赖床的习惯,起身就去了浴室里,打开龙头将冷水泼到脸上。只过了十分钟,经纪人便到了门外喊他,他转头应了一声“马上”,接着便快速的洗漱完毕,换了一套T恤去迎接新一天的工作。
一切似乎都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按部就班的演绎着自己的角色,除了中途又看到宋开德的葬礼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值得单独拿出来记录的事情。宋开德的送别与其说是葬礼,到不如说是一次上层人士的聚会。他随意的扫了几眼媒体的报道,目光稍稍的在身着黑色西装的宋恩彰身上顿了顿,便关掉了新闻,没有再去关注这件事情。
然而到了晚上,经纪人却单独将他叫到了一旁。
“星尘,”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但却一如既往的公事公办着,“你准备一下,换一身衣服。”
“嗯?李哥,是有什么安排吗?”宋星尘微微怔了怔,随即便露出了笑来,“今晚剧组有聚餐。”
“我知道。”经纪人点了点头,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点燃了,“我已经和导演请过假了,公司领导要见你。”
他有些疑惑:“哪位……?”
“大少爷。”
如今宋开德去世,接手天煌的自然是长子宋恩彰。宋星尘呼吸都滞了滞,似乎是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让对方见的。他本能的担心起来,毕竟他确实是宋恩彰同父异母的弟弟……然而他又根本没有任何争夺权力财产的念头……
“走吧。”经纪人已经把烟吸罢,随手扔在地上踩灭了,“说不定是好运气来了呢。”
按照宋星尘本身的咖位,他也没有安排给自己的保姆车,因此只好坐着经纪人的私驾往宋恩彰吩咐的地方驶去。对方要求的倒也不是酒店宾馆或者饭店,反而直接就是宋家别墅,一个宋星尘知道,但是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他因此更加担心起宋恩彰是要找他身份上的不痛快,在心里都已经暗自打好了几个草稿,只想好生的和对方解释自己确实是一点不该有的念头都没有的。
经纪人的车停在了门口,然而有保安守着,他并不能进去。宋星尘冲他笑了笑,礼貌的道了别之后才开门下了车。他心里其实忐忑的厉害,然而面上却仍旧是微笑和善的模样,倒是与平时荧幕形象丝毫不差。在佣人的领路下,他才进了别墅里头,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凝眸看着自己的宋恩彰。
“宋总。”他心口猛的悸了悸,但立刻就露出了礼貌的笑来,“请问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恩彰还穿着白日葬礼的黑色西装。
他的双眸格外深邃,就安静的凝视着面前的宋星尘,直到青年略微有些紧张而额头发汗时,才低低的笑了一声。但他也没有起身,更没有任何招待的意思,反而就继续坐在沙发上,微微抬起了下巴——
“你很缺钱。”
宋星尘一怔,略有些茫然的顿了顿,“不……公司给我的分成已经很优厚了……”
“可是一个植物人的疗养费和治疗费应该并不少吧?”宋恩彰终于站起了身,像是一头虎一样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甚至无需平视,只要微微低头便能与宋星尘目光相对。彼此忽然靠的如此之近,甚至连烟草气息都能清晰的嗅到。宋星尘的心跳都停顿了一瞬,随后才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然而这跳动却没有任何情欲亦或是爱恋,反而满满的都是慌张——
“我……我不懂宋总是什么意思。”宋星尘还在努力的微笑着,“公司对我很好,我已经很满意了。”
“如果你希望你母亲的营养管今晚就拔掉的话,你可以继续装作听不懂。”宋恩彰笑了笑,愈发目光深暗的凝视起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宋星尘。”
微笑在他的面孔上僵住了。
然而他到底是一个艺人,就算大脑已经一片空白,面容却依旧温文尔雅,只是一双眸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无措罢了。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努力的回忆着自己先前准备的腹稿,“宋总……那请问,您是希望我做什么呢?”
宋恩彰微笑了起来,只是神色中实在看不出任何的和煦——
“把衣服脱了。”
“想要你母亲继续活着,就把衣服脱了。”
宋星尘呼吸一滞。